“咱们只是几个学校的小老师,说是被派出来摄像,其实就是被驱逐出权力中心,再也没有发展了。”
他沉声说到这儿,话音却是一转道:“可是现在你看,咱们碰上了赞普大人,甚至他们还欠了咱们一个人情。”
“在藏区,贵族的地位之高无与伦比,如果能藉着这个机会,搭上赞普大人,甚至摇身一变成为贵族……”
潘龙见好就收,见文建华脸色也变了,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
文建华脸色变了几变,眼镜后闪过一道暗光,最后不知想了什么,终于松口道:
“好,我同意。”
不过很快他又补充道:“但这一行人不止你我,既然要偏离原本的路,还是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潘龙扯了扯嘴角,不大痛快的嘟囔道:“征求他们意见干什么,这种好事,谁会不同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是转过去,用目光查找驴车上剩下的三个人,却发现,那上面竟然少了一个人!
“队长呢?”
“怎么,沈慈不见了?”
文建华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四处查找起来,竟然发现沈慈离开了驴车,跑到了那个死去的牦牛尸体旁。
他见沈慈挡在尸体前面,正跟那些藏民说些什么,顿时心头一跳,迅速赶了过去,用力扯住沈慈的胳膊。
“你干什么呢,”文建华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严厉道,“不要影响人家做事!”
他断定这个优柔寡断的队长,一定是圣母病又犯了,想要阻拦藏民收走牦牛的尸体,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更重了几分。
文建华怕他让这些藏民不满,坏了自己的好事,冷冷道:
“潘龙已经和牦牛的主人和解了,很快我们就要去普陀罗宫赴宴,沈慈,你可别惹出什么事端。”
他表明了态度,原以为沈慈一定会像从前一样,强撑着把这口气咽下去,却没想到,沈慈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什么情绪也没有,很快,就重新转回了牦牛尸体上。
“既然赞普要大摆宴席,为什么不用这头牦牛招待客人,”沈慈就像没有被打断过一样,继续问道,“这头牦牛有问题吗?”
“哎呀,不是有问题的事。”
那些藏民一脸宽和,看着这个容颜俊美的外乡人,摆了摆手,耐心的解释道:
“我们这里呀,是万物皆有灵,这些干活的牲畜即使死了,也没有被吃的道理。”
“赞普大人说了,它们操劳一辈子,不能随便被人吃掉,找个地方埋了就是,”藏民有荣具焉的夸赞道,“赞普大人说的话,就是神谕,我们必须遵守的。”
“所以虽然这牛疯了,也不能吃,我们会找个地方给它埋了,您说对不对?”
“……”
沈慈垂下眼睫,仍是仔细的盯着那头牦牛的尸体,半晌,突然俯下身去,用手盖上了牦牛死不瞑目的眼睛。
“赞普说的对。”
他轻轻给牦牛合上了眼皮,站起身来,双掌合十闭上眼睛,认真的拜了一拜。
“万物都有灵性,希望这头牦牛往生极乐,”沈慈静静道,“我这个外乡人也只能做这么多,几位辛苦了,把它拖走吧。”
“好嘞!”
那几个藏民见沈慈面上冷淡,却立刻身体力行的附和了赞普的话,顿时对他好感倍增,越发真诚的笑了起来。
他们一人抬着牦牛脑袋,一人扛着腿,很快便把那头牦牛尸体拖走了。
文建华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人忽略自己,自顾自的交流起来,心底怒火中烧,还夹杂着说不清的嫉妒。
又是这样。
每一次都是,这个沈慈仗着自己长了一张淡漠名利的脸,明明性情优柔寡断,却得了那么多人的好感。
他之前找各种关系,好不容易在学校领导身边旁敲侧击,成功把沈慈也拉到了外派的队伍里。
现在他又有了重新崛起的机会,沈慈却在他前面赢得了藏民的好感,再次抢夺他的东西?
文建华镜片下的眼神阴冷,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的转向沈慈道:
“沈慈,等一会儿赴宴,你可别为了出风头做什么事连累我们。”
“万一你闹出什么事,赞普大人宽容,不一定会拿你怎么样,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意味深长的敲打道,“藏区的贵族,地位可不同寻常啊。”
如果说之前文建华只是暗暗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句话,基本上就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然而沈慈却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向他,只是专注望着远处那座雪山上恢弘的宫殿。
雪山上,是一座巍峨华丽的宫殿,墙壁被粉刷了雪白的颜色,正中的佛塔外墙是庄严肃穆的朱红色,极为气派。
而在红塔之上,六座灵塔金顶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上饰祥麟/法/轮、八瑞相、七政宝等饰物,在白雪上映着金灿灿的华贵气息。
这座普陀罗宫,建在云雾缭绕的雪山上,模糊的露出一个轮廓,简直像是仙宫。
沈慈垂下眼睫,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很快又压了下去,只是重复道:
“宽容?”
文建华等了半天,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慈不答。
他闭上眼睛,一片漆黑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头牦牛死去的样子。
那头牦牛浑身上下满是鞭痕,看似健壮,厚厚的长毛下却瘦的皮包骨头,四肢甚至有扭曲过的痕迹。
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
那死不瞑目的浑浊眼球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泪水,而在泪水之下,是强烈的愤怒不甘,还有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种情感的复杂性,绝非兽类所有。
或许那些藏民说的对,这里的确万物皆有灵,可统治着藏区的赞普究竟是不是良善之人,似乎还有待商榷。
沈慈心中万千思绪运转起来,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看一旁气急的文建华,淡淡道:
“不是要参加宴席吗,你怎么还不去?”
“你问我?”文建华险些怒极反笑,“沈慈,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什么?”
沈慈点点头,目光仍是望着雪山上那座云雾缭绕的宫殿,继续道:“正好,我也饿了,一起走吧。”
他转身走向驴车,给驴车上的两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下车,奔赴这场突如而来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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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罗宫内的宴席,果然极为丰盛。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墙壁用金皮包裹,镶珠嵌玉,许多华美精致的卡垫、帐幔和金银器皿摆放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沈慈一行人被恭恭敬敬的安排在殿内,端坐在蒲团上。
在他们面前,摆着倒满酥油茶的玉石金银器皿,还有新鲜的酒肉,香气扑鼻,用的每一样香料都珍贵无比。
在大殿正中,一些穿着若隐若现、面容美丽的女孩,正满面笑容的跳着舞,长长的袖子甩来甩去,让人心中荡漾。
潘龙近乎沉迷的看着这一切,满眼都是戳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如果他能留在这里……
他定定的看着手中金镶玉的酒杯,半晌,一口把里面的酒猛的喝了下去。
在大殿的台阶上座,赞普大人没有现身,只有几个贵族端坐在上位,矜持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青稞酒,居高临下的看着歌舞。
他们的态度并不热烈,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几乎是所有人,都紧紧围着几个贵族谈笑。
潘龙和文建华争着抢着给几个贵族敬酒,言语间暗暗的讨好着起来。
那几个贵族点点头,矜持的回了几句话,就像很受用一样,竟然真的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一点回应让两人更加振奋,几乎是大喜过望,正要再接再厉上前敬酒,突然,有人在殿内拍了拍手。
“诸位,还请停一停。”
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金红色的帷幕后缓缓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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