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鱼的穷小子,也给我查查,这几天他的货多的不正常,别是从野路子运来了什么东西,脏了江面上的地界。”
“还有,装泥鱼用的鱼篓准备好没有?今年那一堆泥鱼滑不溜秋、脏兮兮的容易找不着,鱼篓要是没准备好,老子就拿你们脑袋壳当鱼篓用。”
那一只细小的虫子一口气吩咐个没完,庙里回荡着尖细的声音,分明应该显得十分嘈杂,却露出一股压抑的死寂。
这三个膀大腰圆的渔民,没有一个人接话,全部一声不吭的听着。
这画面看着十分滑稽,三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微微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低着头竖耳倾听,面对的却只是一只虫子,不仔细看甚至找不到它的存在。
苗云楼面颊紧紧贴着木板,一手按住桌案,抿着嘴唇,透过缝隙盯着这幅滑稽的画面。
潮湿温冷的天气,他在微风中穿的单薄,鬓角却不由得沁出一层冷汗。
他一开始只以为那军裤是这地方的一个混混恶霸,靠着部队里顺出来的一把枪,四处横行霸道、威逼利诱让人供奉钱财。
可是苗云楼靠在木板后细细偷听,却是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一个普通的混混恶霸,真的能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让一群人对他言听计从,态度恭敬的甚至夹杂着恐惧?
更何况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中,时不时夹杂的“局子里”“巡逻队”“上头检查”,绝不是部队里一个边角料能指挥的事。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或者说,这样一个大有来头的地方一霸,如果发现有人偷偷听到了他的计画,会是什么反应?
苗云楼焦虑的咬了咬指甲,垂下眼睫,微微眯起眼睛,心脏刚开始跃跃欲试的起跳,突然听到耳边又传来一声尖细响动。
“哦,对了。”
那只虫子好像已经说完了,触角晃了一下,似乎要走,又停下来动了动发声的腹部。
“桌子后面有个躲起来的小老鼠,”它道,“走之前清理一下。”
苗云楼还在贴着木板偷听,耳边猛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让他大脑猝不及防嗡的一下空白!
什么?!
缝隙之间,只见那六只眼睛瞬间看了过来,庙里空气骤然一变,苗云楼下意识触电般向后退去,心脏猛烈的砰砰撞起胸膛,心头巨震!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还没等苗云楼想明白,下一秒,那破开一块的木板缝隙中,猛的凑上一个东西,紧贴着苗云楼的眼睛!
那东西歪着头动了动,通体透明,无机质的光滑眼珠盯着苗云楼紧缩的瞳孔,发青的翅膀微颤,分明是一只恙沙子。
这虫子钻在木头缝隙里,离他的眼睛只有毫米之隔!
“扑棱!”
苗云楼心脏彷佛被人一下子捏紧,侧身向后一翻,骤然尖叫一声!
他仓惶的一跃而起,暴露在众人面前,手指紧紧蜷缩起来,隔着一层桌案,眼神惊慌的飞快扫过几道愕然的目光和身影。
这一幕引起了几声潮水般的倒抽冷气。
“呃——!”
原本只有三个人一个石像的破庙里,猛的蹦出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还带着一脸尚未褪去的惊恐,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而他们就当着这个少年的面,无知无觉的呆了整整十几分钟。
“妈的……!”
为首的渔民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句惊异愤怒的脏话只啐出来一半,一只手已经从裤腰带里飞快抽出了枪!
一枚子弹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在枪口抽出的瞬间,便裹挟着血味和腥气向苗云楼的面孔射去!
“砰!”
这一枪将将有些偏差,与苗云楼擦面而过,打在了庙殿后的漆红柱子上。
柱子上暗淡的红漆瞬间炸开,飞起无数窸窸窣窣的木屑,在空中打着转爆裂开来,发出一声巨响!
渔民见一枪不中,没有丝毫犹豫,手臂极稳的飞快拉动枪栓,仅凭极强的肌肉记忆扣动扳机,对准苗云楼的位置再次开枪!
他的肢体速度极快,甚至不需要经过大脑的反射。
哪怕上一枪没有真正打中,然而普通人在一枪擦面而过的震慑之下,即便再冷静沉着,动作和反应也会被震的停滞一两秒钟。
而就是这停滞的一两秒钟,在领头渔民毫不犹豫、几乎无缝衔接的扣动扳机之下,这一枪必定会中。
可是这一枪甚至连上一枪擦边都没有。
领头渔民在开枪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晃,再次定睛的时候,那原本愣在原地的人影,居然已经消失了。
那个小子去哪儿了?!
他心头重重一跳,手臂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动了起来,下意识就要移动枪口,视野里一块鲜艳的大片色彩,却骤然放大!
“哗啦!”
一块熟悉的破破烂烂的红布,劈头盖脸的扑过来,将三人当头兜住!
下一秒,领头鱼贩控制不住的弓起腰,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彷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猛然撞上,血涔涔的视线里顿时一片天旋地转!
“砰!”
一声让人肉痛的闷响,夹杂着几人猝不及防的痛吼,此起彼伏的炸响开来。
苗云楼隔着一层遮挡视线的红布,单手拽着桌案一条边棱,死死怼在三人正前方。
他眼神发狠,还有着难以掩盖的慌乱,用力一甩手,把桌案往外狠狠一推,随后拉开距离抬腿便踹,一脚把连人带桌案整个踹出一米多远!
“砰!”
木桌抵着三个渔民的腹部,把他们重重摔在门槛上,发出几声闷响。
苗云楼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来不及喘气,一把拽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趁着那几人被红布挡着脸仍在痛呼,迈开腿飞快向外跑去!
风声呼啸,带着潮湿的腥气拍打在他脸上,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拼命向前跑去。
方才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凭藉着身高优势钻进了桌案下,为首的男人那第二枪绝对不会打空。
可是那种几乎是没有一丝迟疑的反应,却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他怎么会拥有这样的本能?
苗云楼一手拽着男人拖在肩上,歪着身子拼命向外跑去,明明应该直直盯着前方,却不由自主的侧头回首望了一眼。
他的视线落空了。
石像被门槛和歪歪扭扭站起来的男人挡住,已经看不见踪影。
那原本灰扑扑的破旧庙宇,此刻红布尽毁,桌案破碎,那尊慈悲垂眸的石像也不知所终,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一庙灰尘。
苗云楼在抵着桌案向前冲的时候,没有时间去慢慢许愿,更没有时间去安置好石像。
在他用力把桌案甩出去的时候,那已经被痛呼满满充斥的耳朵里,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硬物被摔在地上的脆响。
苗云楼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声音。
可从胸膛里骤然涌上来的剧烈愧疚,还有一下一下紧缩的心脏,却比什么冷静的分析和歉意,都更加清晰的彰显著存在感。
“操他妈的,追啊!”
“在桌子后面一声不吭的藏了那么久,绝对不能放过他,你往那边追!”
身后几声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苗云楼心头一跳,匆匆收回视线,闪身迅速绕过一面墙壁,这才将将错过了即将追上来的狂怒视线。
他没时间再想太多,哪怕心存愧疚,想要重新把那尊石像拼起来,也要先活下来才行。
苗云楼心脏狂跳,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水,侧身靠在墙壁上喘息,视线疯狂扫视着周围。
这里的墙壁大多低矮,不仅狭窄逼仄,而且弯弯绕绕、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和脏水。
他妈的。
那个军裤还好意思说保证街道干净整洁?这里简直比得上垃圾场了,腥臭的死鱼到处都是,熏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等那个上头来巡视,必须得往死里扣他钱,妈的扣死他!
苗云楼心中无能狂怒,焦虑的把指骨塞进嘴里,无声的用力咬了好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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