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呀好了,其实你仔细想想,我没死也不是什么坏事。”
苗云楼见中年男人一脸要二度死亡的预兆,伸手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安慰道:“活人更有用嘛。”
“你看,我还活着,就可以帮你料理料理身后事、报报仇什么的,你要是有什么未能完成的心愿呢,我也可以帮帮你。”
虽然中年男人一开始就被他误会是杀手,两个人除了误会堆砌出来的压倒性互殴,基本没有其他的交流。
可不知道为什么,苗云楼在看到他的第一面,就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
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值得他信任。
他是一个好人。
苗云楼觉得给一个好人报报仇也不错,就当他这个外来者积福,为这个世界做的一点好事吧。
反正他要一直留到凌晨五点,现在刚晚上十一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不可能——”
中年男人压根没听苗云楼在说什么,神色已经恍惚了,整个人魂不知道飞到哪儿去,喃喃道:
“明明房间里的风水这么凶,你怎么会没反应?你刚还说你有喜欢的姑娘,说明你没有断绝七情六欲,仍在三界之内五行之中啊?”
苗云楼纠正道:“我喜欢的男人。”
中年人点点头,重复道:“你喜欢的男——”
“?”
“等一下,”中年人紧急刹车,“什么是——男人?”
他迎上苗云楼的目光,后者疑惑道:“男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男人啊,我刚才也没说我暗恋的人是姑娘啊。”
“我喜欢男的。”苗云楼微微一笑。
中年人:“……”
中年人:“哈哈,同性恋。”
他抬起头望着苗云楼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释怀一笑,摇了摇头。
是同性恋啊。
怪不得风水克不到呢。
风水讲究阴阳映射,凶宅也是通过映射的模式放灾于人。
可是同性恋从某种意义上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眼前这位暗恋男人的青年没法真正映射阴阳,风水自然克不到他。
哈哈,真是不巧呢。
他怎么就是天生的异性恋呢?
“唉,”中年人从地上爬起来,神色自如的盘腿坐下,声音很低,“中药喝少了。”
他咳嗽了一声,对苗云楼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个微笑,手指略微尴尬的扣了扣地板,小声问道:
“那个,你刚才说能给我报仇……现在活动还有吗?”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苗云楼坐在床上,听中年男人讲了一个相当悲惨的故事。
中年人告诉他,自己来这里住,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是做渔船门帘生意的,生意一开始还算不错,能养活一家老小,后来却是越做越差,甚至连口饭都混不上。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手艺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有天晚上出了一件波及无数人的诡异惨剧,牵连甚广,无人敢谈。
那天之后,水路被彻底的禁封了。
水路被封,渔船自然也用不了了,他只能拿出做门帘的手艺给人家做别的布,却仍然于事无补。
渔船的门帘在江上行船,需要遮风挡雨,和织一般的布匹手法不同,更费工夫,造价也贵。
中年人转行之后,比不上那些做布匹成熟的工匠,即使亏本降价做生意,也因为工时太长,没人愿意花钱等那么长时间。
“那时候我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就着江里的水咽下去,江水冰凉,还有沙子,刀子一样割嗓子,我还得往下吞。”
中年人低声道:“我以为我就要饿死,或者沦为乞丐讨生活,忽然有一天,我织布的时候,冒出来一个灵感。”
“没有人找我织布,是因为我做的太慢了,如果我想到一个方法,能一劳永逸的加快织布速度呢?”
如果能够加快织布速度,凭藉他比其他布匠更精细的手法,必然能再抓住客户。
中年人也是个奇人,他很老实,换句话说是脑子不灵光,可再换句话说,这就是执着和认真。
他仔细观察织布的手法,自己在道边捡木头,带回家雕刻,过了一个礼拜左右,还真让他研究出一些门道。
寻常人织布,无非是把竖着的线挨个摆在凹槽里,再用手来回穿针引线,用横线密密织起那些独立的线。
这样来来回回的用手穿引,若是布小就算了,如果是大块布匹,就要织布的人左左右右来回移动,进度极为缓慢。
而他织渔船上的门帘,不仅要做半人多高的布匹,针脚更是比寻常布匹细密无数倍,不仅费时费力,还弄得他眼酸背痛。
“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非要人在旁边来回动弹,”中年人道,“为什么不、不可以是两边放一个东西,仿真人手左右穿引呢?”
这个灵感一旦迸发,顿时不可收拾起来。
中年人看到了这其中的希望,弄来许多废木头,废寝忘食的在屋子里拼凑,慢慢的终于摸索出了眉目。
而就在他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他却因为将近一个月没有开工,交不上租税,被人狼狈的赶出茅草屋。
他握着接近完工的木头块还有仅剩的一些钱,走投无路之时,忽然看到了福昌大厦的标牌。
中年人叹了口气:“我想着租个几天,把那东西研究出来就好了,当时看到租金还心中窃喜,觉得很便宜。”
“没想到那可恶的老板,居、居然卖了我一间凶宅!”
“我刚住一晚上,就被风水克死,”中年人低下头抿了抿唇,声音很小,“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第496章 以毒攻毒顶一顶
苗云楼听完后点点头,叹了口气,点评道:“真的很悲惨。”
“我不是说你的故事悲惨,”他叹气道,“你的故事很朴实无华,就是太朴实无华了,所以显得你死的冤枉的很悲惨。”
在江岸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就连乐于助人的尹晦明,心里都有一股狠劲儿。
尹晦明要是沦落到中年人这个地步,苗云楼用脚指头发誓,他绝对要带着胖子和齐融一起,连抢带报复的先混口饭吃。
女娲娘娘就更不用说了,她如果被人赶出屋子,先不要说是谁的错,她能当场冷笑一声把人眼珠子扣下来。
而中年男人却实在是太老实了。
水路被禁封,就静静地转行;赚不到钱,就静静地准备饿死;被人赶出屋子,就静静地换个地方住。
不是说老实不好,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前提是要有法可依,有理可论。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杀人甚至都不需要有一个理由。
当你用正常人的规则要求自己,而身边的一切却连活着的资格都不给你的时候,除了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关键是你变成鬼了,居然还那么惨,”苗云楼啧了一声,难以置信道,“别说吃人的厉鬼了,你会吓唬人吗?”
“……”
中年人没有回话,只是发出一声绝望破碎的呜咽。
他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此时坐在地上看起来宛如风中飘荡的落叶,在半开窗户吹进来的水汽中双目无神、瑟瑟发抖。
“唉,没事。”
苗云楼随手从窗边拿来一杯水,放到中年人面前,安慰道:“你死都死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嘛。”
“既然你都把故事讲给我听了,那我也信守承诺,按照之前说的,你想要我做什么?”
苗云楼跃跃欲试道:“把你那个仪器做完吗?”
“……”
中年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却是慢慢摇了摇头。
他垂下头,低声道:“其实……我、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死了,也不用为饿肚子奔波了,织布的东西……也算了吧。”
上一篇:嘘,收好这份旅行攻略[无限] 上
下一篇:无限副本唯一指定清道夫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