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崩裂的声音透过震动传导, 重重擦过苗云楼耳际,震得他两耳发麻,大脑嗡的一声阵阵发痛。
苗云楼深呼了一口气,把耳朵从地震的余波中挪出来,死死咬住下唇。
他偏头蜷缩在卫生间里,透过卫生间门下的缝隙, 能看见斧刃拖在地上,折射的寒光一下下割断着视线。
“有门神拦着, 居然还能藏在这里……”门外厚厚的靴子底踢了一下地毯,低声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
那个声音轻轻笑道:“我杀了这么多人, 还是第一个敢变成鬼来找我的,你比他们都厉害,呵呵……”
“放心,”靴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找你……等着我。”
靴子在门外停留了一会儿,很快便拖着寒光,消失在门缝里。
“……”
苗云楼闭了闭眼。
居民楼老板没有开卫生间的门,先去检查了客厅和卧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看来有一定道理。
然而他胸膛里那颗心脏,仍然跳动的毫无减缓的趋势。
因为血腥味在破门而入的瞬间,便已经席卷着扑面而来,哪怕带着血迹的凶器离开,也仍旧没有消散。
苗云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门口,余光瞥见镜子上浮现出一个“死”字,不由得心中一沉。
有人死了,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层的人,如此浓重腥臭的血迹,说明居民楼老板已经不顾一切的暴怒起来了。
他心中掠过一抹想法,在身侧悄无声息的比了个手势,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笑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声音彷佛一道惊雷,震的苗云楼头皮瞬间一炸!
苗云楼心中一跳,眼前忽的一黑,只见门外那双靴子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缝隙内,下一秒,门口顿时传来一声巨响!
“咔啦——!”
几乎只是一下,卫生间的门就被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卫生间的木门和那坚贞不屈的铁门不同,苗云楼呼吸不由自主的停顿,眼睁睁看着在缝隙中,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探了进来。
“咔啦——咔啦——!”
又是几声开裂的重响,血腥气瞬间涌进浴室!
木门后的浴帘被整个扯落,廉价塑料环在地面弹跳,又被木屑压的喘不过气。
卫生间内洒进一抹若有似无的暖光,隐隐约约的黑影打在地上,卫生间简陋的木门被三斧头劈开,持斧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向内看去。
——门内空无一人。
“滴答……滴答……”
水龙头没来得及拧紧,在死寂的空气中,若无旁人的一点点往下滴落着水珠。
苗云楼藏在暗处,屏住呼吸,盯着门外黑影,慢慢向卫生间内走进来。
那双厚厚的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彷佛厉鬼在黑板上留下一道道爪痕。
拖泥带水的脚印从门口蔓延到浴室,在浴室里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门口,停在洗手池面前。
福昌大厦的卫生条件堪忧,卫生间也没有多大。
一个洗手池,一面镜子,一个马桶,一间浴室,开门看过去就能一览无余,除此之外再无藏身之处。
尤其像中年男人这样刚死不到一天的鬼魂,只能做到让人无法触碰,却做不到隐藏形体。
除非他和蚂蚁一样藏在地缝里,否则绝不可能一无所踪。
“……”靴子在洗手台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不在吗?”
除了滴滴答答的水龙头,没有人回应他的自言自语。
“不会是逃走了吧,”他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卫生间内,带着困惑的回音,“不对……福昌大厦已经封闭了,鬼魂一碰就必须显形……去哪儿了呢?”
他的视线在卫生间内缓慢的绕了一圈,扫过滴水的水龙头,停顿一会儿,叹了口气。
“算了,”居民楼老板道,“不在就不在。”
靴子停顿片刻,随即黑影一晃,从地板上抬了起来。
苗云楼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黯淡的卫生间内寒光一闪,一阵风声沉沉滑过,猛然砸在水龙头上的镜面!
“哗啦——!”
霎时间,镜面如蛛网般从中间裂开数道痕迹,随后轰然碎裂开来!
镜片稀里哗啦的崩开,如同一片片不会融化的雪花,在洗手池上反射出道道璀璨阴冷的寒光。
无数只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映照在里面,弯起一抹笑意,齐齐冷冷的盯着破碎的镜框。
四目相对。
“你在这里啊。”
红血丝眼球动了动,往前凑近了一点,看着镜框内不停发抖的中年男人,轻声道:“为什么不掐我了?”
“……”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浑身都在发颤,只是盯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面颊古怪的动了一下。
“不说话?”红血丝笑了一下,“你也会害怕吗,我以为你死过一次,已经不怕死了,所以才会猪油蒙了心,壮着狗胆来杀我。”
“当然了,现在你还想壮起那颗狗蛋,鼓起勇气来跟我鱼死网破,是不行了。”
居民楼老板一边说,一边举起斧头,寒光在镜子碎片中一闪而过,反射出白昼一般的明亮。
“这一斧头下去,无论是人是鬼,都没机会再说话了。”
“反正你也没什么话要说,”他对鬼魂道,“遗言就算了,再见。”
他举起斧头。
寒光没有丝毫拖沓,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就向破碎的镜框里直直劈过去。
时间彷佛在这一瞬间被拖出了无限的长度,中年男人一动不动,抬起头,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头颅顶上放大的刀刃。
寒光一闪。
“噗嗤!”
刺破血肉的声音在卫生间中清晰的响起,寒光穿破头骨、斩断神经,在血肉中穿行而过,最终被暗色吞噬。
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微微睁大,斧刃颤了颤,停留在了中年男人头颅之上。
“……”
居民楼老板没有动,中年男人也没有动,他和那双红眼睛对视一秒,随后抬起头,再次向上看去。
就在斧头落下的一瞬间,苗云楼倏地顶开管道,翻身一跃而下,膝盖重重压在了居民楼老板肩上。
他面色冷凝,微微眯着眼睛,乌黑长发垂在消瘦的面颊两旁,举起匕首手起刀落,没有丝毫停顿,一瞬间就插进来居民楼老板的头顶正中!
“噗嗤——!”
又是一道血肉搅动的声音,匕首穿破头骨,已经嚼烂了血肉包裹着的脑髓。
“呃……!”
居民楼老板发出一声从喉咙里挤出的嘶吼,带着愤怒到极点的尖叫,努力想要伸手往上抓去。
然而他的脑髓已经被匕首搅碎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伸到一半,便僵在空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苗云楼冷冷一笑,“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你赶上了,怎么不说句遗言?”
“呵……呵……!”
苗云楼见居民楼老板还在声嘶力竭的晃动着手腕,怕他和响尾蛇一样,被砍了头还能垂死挣扎动一动。
他眉头一动,眼见匕首深深没入,立刻撑着墙壁翻身跳下,顺势后踹,把居民楼老板一脚踢倒在地。
“砰!”
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居民楼老板头顶插着匕首,拼命睁着眼球往上看,血液却汩汩向外涌出,盖住了他最后的视线。
他在地上抽动两下,终于是一声不吭的垂下头颅,断了气。
“没砸到你吧?”
苗云楼没看地上,随手蹭了一下手上的血渍,皱起眉头,把中年男人从镜子里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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