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道:“江岸上值得信任的人太少了,最近太乱,你在上学,我也在上学,只留胖子一个人守着这里,咱们实在是太被动了。”
“今天给了那么多钱,尤三儿才肯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提醒咱们,一帮子畜生,就是这段时间太放松警惕了……”
像尹晦明他们三个这种孤儿,无依无靠、没有背景,如果不抱团取暖,哪天无声无息的死在角落里,都没人知道。
想要活下来、活的久一点,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四处走街串巷,收集犄角旮旯里的小道消息,用探听到的秘密换钱、换吃的、换巡逻队的庇护。
他们三个人就靠这阴沟老鼠一样的活法,活了整整十几年。
尹晦明去关风屠办的学堂里上学找出路,胖子守着这个小家、负责一日三餐的食材,齐融个子小、灵活,在街道里穿来穿去打听消息。
可是现在齐融已经长大了。
他自己倒没什么所谓,可尹晦明却坚持要他一定去上学,哪怕直到最后都学不出什么名堂,也必须去。
于是这个分工稳定的三人小队,便开始逐渐失衡。
尹晦明每天一放学就到处打工,一边赚钱一边探听各种秘密,再一条条拼凑起来提取关键,却也是分身不暇。
——从前他探听的消息真实性高,才在众多“老鼠”中脱颖而出,可是现在他连收集消息的时间都不够了,哪里还能再细致的辨别出真伪?
眼见尤三儿的态度愈发冷淡,尹晦明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怕齐融和胖子担心,还得控制自己翻身的动静。
他愁了三四天,也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办,而就在今天,天上却突然掉下来一个苗妹妹。
尹晦明原本想帮一把就算,刚刚和苗云楼聊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心头一动。
苗云楼……
他们现在需要有个人在外面打探消息,这个从天而降的苗妹妹一来没有亲人朋友,二来又天然不会投靠关风屠手下,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苗云楼,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的熟悉……
尹晦明莫名背后一寒。
他只觉得耳边传来一股湿冷的凉气,有什么东西凑了过来,一缕乌黑发丝轻轻垂在他肩上,露出一张阴恻恻的惨白面庞。
“聊什么呢,这么投入,”苗云楼面无表情道,“是我这个外人不能听的吗?”
“唉,这么说真是见外了,”尹晦明叹了口气,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就这么一个老破小下水道,哪有什么外人?”
“是吗,”苗云楼微微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怎么觉得,有人刚刚和内人一起商量算计外人呢?”
“怎么会。”尹晦明啧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矢口否认。
“从今天起,你就是内中之内、再内不过的内人了。”
他左手搂着齐融,右手搂着苗云楼,后背顶着胖子滚瓜溜圆的肚子,和蔼的看着苗云楼,语重心长道:
“你的床位就住这里,虽然简陋,但是别怕,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三个会在你个人的不懈努力下,住进三层大别墅。”
“……”
苗云楼看着吉祥三宝,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无声息的在尹晦明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草……!”
“啊——”
苗云楼收回手,顺势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盖过了尹晦明咬牙切齿的痛呼。
“好困啊,是不是该睡觉了?”
他左右看了看,用眼神找到了自己的床位,摆了摆手道:“太晚了,大家都睡吧,住三层大别墅的事明天再商量。”
夜色已深。
头顶油灯暗淡,火已经烧到了底部,摇曳跳动的越发微弱。
苗云楼轻而易举的甩开尹晦明抽搐的胳膊,迈开修长的两条腿,走到自己亲民的床位前,躺了下来。
“胖哥晚安,齐融弟弟晚安,”苗云楼躺在床上,乖乖的挥手跟每个人打招呼,眯起眼睛笑道,“尹晦明哥哥也晚安。”
说完,他便把被子从底下拽上来,缩手躺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蛄蛹了几下便不动了。
尹晦明三人面面相觑,看着苗云楼没有半点忧虑,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铺上。
他身下的床铺破烂,被洗的甚至有些泛白,地上又硬又冷,即使铺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也称不上舒服。
可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苗云楼安静的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神色恬静,居然已经快睡着了。
微弱的昏黄火光照下,笼在他阖眼垂下的眼睫上,分割出一片明晃晃的亮光、与眼底浓稠昏黑的暗色。
尹晦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拍了拍齐融的肩膀,小声道:“睡吧。”
齐融抬眼看了一眼尹晦明,没说什么,听话的摘下眼镜,爬上了自己的床。
有苗云楼做保,杜何被默认留了下来。
他们三个人实际并不相信这人身上携带着挑生,不过谨慎起见,还是把他搁置在了一个角落里。
尹晦明环顾了一圈,叹了口气,给胖子比了个手势,后者点点头,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铁签子,伸手柄油灯的火熄灭了。
只听“噗嗤”一声,整间屋子便陷入黑暗之中。
逼仄昏暗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随后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过了一会儿,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
苗云楼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
他拽着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墙壁上报纸缝隙中的污渍,有些困倦的半睁着眼。
很快,他便再次合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443章 关风屠死了
这天晚上,苗云楼睡的并不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经历太过惊险,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梦。
在梦里有一个散发著鱼腥臭气的湿漉漉怪物,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边,用一种说不上来的阴冷目光,盯着他被蹭脏的衣角。
怪物对他说,他身上有脏东西,脏东西不允许在江岸上存在,必须去死。
苗云楼想跑,可是在梦里他怎么也跑不动,他身体里彷佛有什么东西,慢慢阻隔着他的呼吸,让他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死死扣着喉咙,想要把身体里的挑生扣出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湿漉漉的腥臭怪物一步步向他走来,越来越近,苗云楼甚至能闻到水中泥沙的味道、以及缠在它身上的层层水草。
就在怪物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忽然,苗云楼感觉浑身上下的不适都开始逐渐消失。
他的后背撞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那种触感并不舒适,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冷淡气息,彷佛是将他环抱在其中,挡住了怪物冰冷的凝视。
苗云楼呼吸一顿,那个坚硬冰冷的东西在他背后开了口,声音从彷佛从天边传来,轻飘飘的笼罩在江面晨雾中。
“万般所求,尽得回响,汝愿已遂,善自珍重。”
“哗啦……”
江上平静无波的水面骤然涌起潮水,带着清晨灰蒙蒙的雾气,一浪接一浪淹没过怪物,也淹没过苗云楼的身体,
背后冰冷的触感骤然脱离,苗云楼心跳瞬间乱了,在淹没唇齿鼻息的潮水中,拼命挣扎起来!
“等等……等等……!”
“你别走,我要,我……”
苗云楼在深色潮水中沉沉浮浮,耳边一片混乱,水波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耳朵,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紧闭双眼,眼前黑漆漆一片,在冰冷的江水中疯狂挣扎,想要挣脱出这种混乱的空白。
“别走,”他喃喃道,“你不记得了吗,我是……”
“苗云楼……”
“苗云楼——!”
苗云楼骤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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