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藏区死死封锁起来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南喀拍了拍领头男人的肩膀,把自己的鞭子拿了回来,向门外颔了颔首,示意他可以走了。
领头男人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模仿着那几个小青年的样子,高兴的抬手给南喀行了一个七扭八歪的礼:
“是!”
他行完礼后,立刻带着几个青壮年乐颠颠的跑了。
那几个青壮年听到南喀的同意,也呲牙乐起来,跟着领头男人,头也不回的跑去找那几个小青年问东问西,一眼也没回头看。
南喀:“……”
他没说什么,只是等领头男人撒丫子跑出去后,立刻把普陀罗宫的侧门关上。
“砰!”
侧门重重的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普陀罗宫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失去了日光的普照,空气中浮起细小的尘埃,再次恢复了那股灰扑扑的昏暗。
南喀把自己关在这昏暗空荡的大殿中,低头站在角落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还是没办法和那些青壮年一样,高高兴兴的融入到灿烂的日光中。
别扭、沉默、不自在,这些只配停留在黑暗中的性情,彷佛天生就融合在他的骨血之中。
哪怕是打破了身上这么多年的桎梏,在面对那些解放藏区的青年热情的招呼时,他依旧浑身僵硬,没办法对这些人的善意,做出恰当的回应。
他和那些能轻易昂扬起来的青壮年不一样。
他身上流淌着最高贵的血脉,却受到了最不公平的对待,即便现在藏区解放、赞普已死,他彻底不再受人歧视,也依旧无法释怀。
那些陈旧的思想与腐烂的制度,仍然压在他沉默寡言的灵魂上。
就像有一个人沉重的情绪,直到现在,也依旧压在他的心脏上。
“出来。”
南喀眸色沉沉,按着自己的心口,在空旷的普陀罗宫内开口道。
“……”
没有人回答他。
这座空旷的大殿没有任何人存在,除了南喀的声音在普陀罗宫内回响,就只有他体内隐隐约约的心跳声。
但南喀并不在意,他微微垂下眼睫,按住心口,无声的数着自己胸膛内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那声呼唤迟迟没有回应,南喀靠在墙壁上,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数到第四十八声心跳,那颗稳定跳动的心脏突然有了变化。
“你……知道我在?”
普陀罗宫内,依旧只有南喀一个人的呼吸。
然而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却从南喀的胸膛内,沉沉的传了出来。
那个声音和南喀像极了,一样的沉稳,一样的冷淡,只是更加沉重而沙哑,彷佛多出来几十年的风霜。
南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慢慢道:“我当然知道。”
“从外乡人到来的那一天起,你就突然出现在我的身体里,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也影响着我的每一个选择。”
“你以为我会毫无察觉吗?”
那些全然负面的愤怒、恨意、漠然,以及想要让整个藏区都去死的情绪,并不是南喀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还想踩着大劫难日尚未,还对赞普抱有一丝希冀的时候,那种情绪就已经在他望向普陀罗宫时,燃起滔天的恨意。
杀了他们。
那个声音说。
摧毁普陀罗宫,摧毁藏神铜像,摧毁这片忘恩负义土地上的一切。
不要妄想有任何一个人感激你,也不要幻想这片土地还有任何一丝拯救的可能。
不会有人拯救你,你永远是一个人。
“……”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感受着南喀如有实质的目光,半晌才道:“可是并你没有听我的话。”
“我让你去杀了赞普,夺了他的王位,我让你摧毁藏神,掠夺它的神力,”那个声音顿了顿,沙哑道,“你一个也没有做。”
“你甚至没有像我一样,藉着大劫难日,成为藏区挺身而出的拯救者。”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喀垂下眼睫,不轻不重道,“我又不是藏区拯救者。”
他彷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潮涌动的盛大宴席,耳边回响起藏神的预言,慢慢道:
“【在那头牲畜发疯冲出牛棚时,会冲撞到一队误入藏区的外乡人,而这群外乡人中有一位隐藏的拯救者,他就是化解大劫难的关键】”
“预言里说过,拯救者是外乡人,”南喀道,“我生在藏区,我不是拯救者。”
“预言都是假的!”
胸膛中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笑了起来,声音低沉的不成样子,明明在笑,笑声里却只有无尽的愤恨与绝望。
“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全都是假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就连南喀胸膛都跟着震动,“藏区从来就没有迎来拯救者。”
“你以为那个沈慈是藏区的拯救者吗?”那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讥讽道,“他也不过是个过客。”
“等他从你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就会离开,到时候你、藏区、藏区的所有人,又会再次陷入争权夺利的混乱。”
那个声音震动在他们共用的心脏里,彷佛在讥讽南喀,又彷佛也在讥讽自己。
“藏区没有拯救者,”他最后低声道,“你不是,我也不是。”
“不管做了多少事,你我永远都是那个被人厌恶的贱种,拯救不了藏区,也拯救不了自己。”
“……”
南喀没有说话。
他听着心脏一下下震动,听着那个声音越来越低,直到虚无缥缈的几乎听不见,才慢慢把目光投向门外。
那扇侧门已经被他关上了。
然而即便是沉重的大门紧紧关闭,普陀罗宫外,灿烂的日光依旧无孔不入,顺着缝隙争先恐后的挤进来。
“你错了,”南喀慢慢道,“预言是真的。”
那声音冷笑一声:“别再骗自己了。”
他在大劫难日后的颠沛流离、受尽冷眼中,已经学会了不再相信任何事,也不再对曾经的一切抱有希冀。
“你已经失败了,那些外乡人死的死疯的疯,沈慈也很快就要离开了,如果预言是真的,那拯救者为什么迟迟不出现?”
“……”
南喀仍然望着门缝里丝丝缕缕的日光,按在胸膛上的手,却涌上源源不断的热意。
就像是要把这股热量传递给冰冷的心脏,他按住胸膛的手越发用力,就像是要深入层层肋骨与血肉,触碰到另一个自己。
他仍然站在黑暗里,五官却慢慢柔和下来,很细微的勾起了唇角。
“不,”南喀道,“拯救者已经出现了。”
第394章 拯救,统治,解放
“第一只发疯的牛羊,撞到一队来自雪山之外的拯救者,”南喀低声道,“在听到预言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拯救者会是那些误入藏区采风的外乡人。”
“直到最后,所有外乡人接连死去,你甚至想自己是否能够成为拯救者。”
南喀说话的速度很慢,也很沉,语气却没有任何犹疑,就好像自己曾经历过这一切。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可你也失败了。”
“……”
胸膛里的声音没有说话。
古沌天闭着眼睛,魂魄贴着南喀跳动的心脏,在一片黑暗中,鼻腔内仍然能嗅到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味。
在那个没有迎来大劫难日后日光普照的藏区,沈慈并不存在。
所有被寄予厚望的外乡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直到赤红潮从雪山上奔涌而下,藏区再也没有从预言中汲取一丝希望。
他站了出来,带着无数侍从,面对已经由牛羊异化成三米多高的可怖怪物,挥动手中的长鞭与刀枪。
赤红潮来势汹汹、不可抵挡,古沌天早就做好了计画,杀死怪物后从普陀罗宫侧门绕走,再连夜到羊卓雍错湖泊旁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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