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弄死他?”苗云楼道,“他是人,又不是纸片人说死就死,难道你要我吓死他吗?!”
少爷却道:“没错。”
“就是要吓死他,”他挑眉道,“我要你在不真正伤害他的情况下,让他从心理上死亡,这就是你的任务。”
【叮!】
【第四个任务——吓死指定人物“阎先生”,现在开始】
第533章 “你在怪我吗?”
“吱呀——”
灰月当空。
死寂的夜色中传来一声尽力遮掩的响动, 已经被烈火焚烧漆黑的大门无力抵抗,悲鸣一声,便被推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在这浓稠的夜色之中, 白日里苍白的天空和暗沉的大地几乎不分你我, 天与地颜色已然合二为一。
男人衣兜里装着那一张白纸烧成的焦土, 准时来到了被烈火焚烧过的庭院。
他的面容几乎能够隐入黑夜, 不仅是肤色,更是长久等待、却不敢在白天擅自进入的焦急。
这正是几个小时前收到信件的男人,是二手菸少爷的亲亲老公,也是马上要被吓成鬼的倒霉蛋。
——阎先生。
苗云楼透过窗瓦观察着他,眯了眯眼,系统的声音随着门缝发颤,也跟着响了起来。
【请注意】
【此次任务由于性质特殊, 有几条硬性要求,需要你必须遵循:】
【第一, 绝不能通过任何外力武器或任何器物伤害阎先生,不能使用暴力迫使阎先生赴死】
【第二,在任务判定上较为宽泛,不一定非要判定为惊吓而死才算成功,只要阎先生感到恐惧并因此死亡,都判定任务成功】
【第三, 不能让任何人或鬼诱惑引诱阎先生赴死,美人计、风月宝鉴等等一切带有情/色因素的计画都不可进行, 哪怕是布置恐怖氛围的必需品也不行,总之就是不能有人缠上阎先生, 不行就是不行】
苗云楼闻言一顿,哪怕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在脑海中复盘定好的计画, 也忍不住克制的翻了个白眼。
“最后一条是你加的还是他加的?”他问道,“如果是你加的,那情况就会变得十分诡异,如果是他加的,那他真的相当猎奇。”
【……】
“好了我知道了。”苗云楼迅速道。
他让系统消失,以这个计画能容纳的最大音量、发出来一声极长的咽气声,就听庭院中传来了新的声音。
“少爷?”
阎先生眉头微皱,试探着呼唤道。
“飒飒……飒飒……”
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庭院,枯枝沙沙作响,没人回应他的呼唤。
月光像把生锈的刀,在开裂的冰冷石板上划出斑驳的裂痕。
犬牙差互般的枯黑树枝如水的月色,阎先生停顿片刻,很快便锁定了一扇半敞的门,踩着枯枝的倒影一步步向厢房内走来。
这间庭院自从被烈火焚烧、沾上人肉和木血的碎屑之后,便没人再日日进入精心打扫过了。
不过短短几天,庭院破裂的地板上便落满了焦黑的碎屑,唯一的活人只要抬头石板,便阴魂不散的粘在他脚下。
“咔嚓……咔嚓……”
阎先生每走一步都发出碾碎骨头一样的脆响,在漆黑夜色中格外明显而刺耳,然而他面上却毫无惧色。
只是向前,踏上厢房的台阶。
苗云楼以一个蜘蛛般的姿势趴在房梁上,见状攥紧手中的麻绳。
绳子另一头系着悬挂在厢房梁上的铜盆,盆底早被白蚁蛀得透光,盛着半盆雨水,稍微颤动一瞬,便会向台阶渗下水珠。
他把整个身子紧紧贴在房梁上,垂眸听着脚步声,估算好距离,手腕轻轻一转,铜盆立刻向下倾斜。
“叮——”
阎先生心头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然而夜色漆黑,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是一滴水从他面前滑落,坠在石阶地板上。
厢房深处彷佛被惊起,传来一阵微弱的窸窣声。
“谁?”
阎先生没有贸然往里走,举起油灯,沉沉道:“无论里面的人是谁,我都希望能够出来和我谈一谈,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想来见一个人。”
没事,其实有点恶意最好。
苗云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道:你只要有恶意,就会被吓到,吓死就能见你想见的人了。
他刻意伸手在房梁上挠了一下,发出更加令人牙酸的可怖声音,就好像厢房里的人已经被激怒,准备随时暴起。
“刺啦——刺啦——”
这声音在深夜老宅里响起,实在是吓人的过分。
然而阎先生闻声面色不变,似乎只是微微有些失望。
他提着油灯,短暂迟疑了一下,便走上最后一节石阶,推开了厢房半敞的木门。
“吱呀——”
厢房内仍然是空无一人,那些古怪的响声彷佛只是他的幻觉,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里面一片漆黑,就连门外的月光似乎都无法渗透进来。
阎先生却彷佛对厢房熟悉无比,抬脚迈过门槛,便走了进来。
在黑暗中,他手上的油灯成了唯一的光源,油灯散发的微弱火光扫过焦黑屏门,慢慢向内探去,停在了厢房进门正对的供桌残骸上。
厢房内火烧的痕迹最严重,因为那一场大火从一开始,便是从厢房内烧起来的。
可怜放在厢房正中的木头供桌,被烧的几乎站不起来,只剩三个腿撑着上头的香炉。
那半截神主牌斜插在香灰里,供奉的名字都已经模糊不清,两个字被火舌舔得只剩了半边。
阎先生走到供桌前,沉默的把油灯放在上面。
他拍了拍衣角,弯下宽阔的脊背,面对着那已经残破不堪的供桌,躬身跪了下来。
“少爷,”他轻声道,“对不起。”
阎先生慢慢道:“如果那天我听了你的话,多给你披一件衣服,让你病中也出去透透气,那么现在,我就该给你打水,在床边上陪你吃药了吧。”
房梁上,二手菸少爷哼了一声,用极小的声音理所当然道:
“都说了你脑子不好使,不管干什么事,就应该听我的,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伺候少爷的铁饭碗没了。”
“现在他成少爷了,”苗云楼把话接了过来,惋惜的摇头道,“再也不用伺候人了。”
二手菸少爷不说话,瞪了他一眼。
苗云楼又道:“所以你是带病还要闹着叫着出去玩,被劝阻在家里待着仍然尽显叛逆本色,叼着烟袋子到处溜躂不小心把自己和房子和爹爹都烧成了化肥?”
“……”
二手菸少爷一句也没回答,伸出较为拟人的一部分二手菸,一巴掌把苗云楼的脸扇了过去,让他低头看着下面。
供桌前,阎先生还在继续道:“其实,就算我那天劝你不要出门,也该留下来亲自陪你。”
“可是我只想着田里该收租、家里的房子该修整了,”他低低道,“我忘了这是谁的田地,又是谁给了我一个家。”
“别怪我这些天一次都没回来过。”
阎先生道:“我不是怕见到你,我是怕我见不到你。”
苗云楼闻言眼睫微颤,手腕立刻一翻,轻轻拉动麻绳,铜盆内盛满雨水的缺口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一滴水正落在阎先生后颈。
“滴答。”
水滴掉在地上,抹开了一抹灰尘,彷佛石板淌泪,定定的盯着闻先生。
阎先生闻声一顿,似有所感的抬眼向上望去,只见一抹灰白的虚影一闪而过。
“阎……”
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转瞬即逝,厢房内又恢复了死寂,阎先生却瞳孔紧缩,倏地站了起来!
“少爷?”
他脱口而出,沉厚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沉沉道:“少爷,你不想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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