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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赖栗诊断结果出来了——
分裂情感性障碍躁狂型,可能伴随其他型,并有较为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两者都非器质性疾病所致。
另外,赖栗还有中度焦虑,和较为严重的非典型强迫症。
其实最后两项单拎出来说没什么意义,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有这样的症状,不过对赖栗来说有点特殊。
叶青云问:“他最近才出现焦虑的情况,有发生什么事吗?”
“……应该是因为我。”戴林暄没有隐瞒,“我最近的一些行为可能让他觉得很不安。”
叶青云问:“他觉得自己会被抛弃?”
戴林暄也不意外叶青云能看出他们的关系,拧着眉头说:“应该不完全是,我很难形容,他害怕我接触一些……不好的人。”
“应该不是害怕,是不许。”叶青云纠正了一下用词,“这就是我说他是非典型强迫症的原因。”
戴林暄有些意外,抬眸看着他。
“你没发现他平日里有强迫症是吧?”叶青云也觉得离奇,“因为他的症状全都应在了你身上。”
戴林暄:“……”
叶青云说:“这是我根据观察得到的推测,并非他的自诉——”
“他平日里应该会对你的着装整洁度要求很多,一定要体面、整洁,包括你的面部。他可能会频繁检查你的身体,也许是看看有没有脏,也许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抱歉这么冒犯你。”
戴林暄本想否认后者,可大脑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赖栗最近确实有这样的行为。
准确来说以前也有,只是那时候他们完全不避嫌,戴林暄洗澡、脱衣服根本不会刻意回避,赖栗想不动声色地检查再简单不过。
叶青云:“他控制欲很强,你的交友圈,你的工作,你生活里的小细节,比如穿什么材质什么牌子的睡衣……他全都要管。”
“您说得对。”戴林暄轻出一口气,“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关系,所以还是聊聊……”
叶青云打断道:“当然是大事——强迫症往往和焦虑密切相关,你认为他以前为什么没出现焦虑症状?”
“……”戴林暄一下子跌坐进了沙发里,抵住太阳穴,“因为以前的我没有违背他的‘秩序’?”
叶青云点了下头:“没错。”
戴林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我没有要你变回以前的意思,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赖栗是个极度偏执的精神患者。”叶青云用温和的语气说,“甚至很可能是他特意把焦虑这一项表现出来,就为了让你知道。”
戴林暄垂下眼角,看着地面。他一点都不意外,这就是赖栗能做出来的事。
“当然,这不代表他是装的。”叶青云说,“赖栗自我认知非常清晰,他知道自己有哪些问题,也知道哪些问题表现出来对自己有利,哪些问题应该藏起来不说。”
“……您觉得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多多少少是有的。”叶青云说,“不过诊断没问题,你知道分裂情感性障碍吗?”
戴林暄嗯了声,他之前查过了很多精神疾病相关的资料,自然也捕捉到了分裂情感性障碍,是一种容易被误诊的精神类疾病。
它同时包括精神分裂症和情感障碍,无法根治,终生伴随。
叶青云说:“赖栗精神分裂的症状要比情感障碍严重许多,幻听、幻视、幻嗅得非常频繁,还有妄想。”
戴林暄扯了下衣领,难以呼吸的感觉并没有得到缓解。他轻声问:“都是他小时候经历过的人和事?”
“小时候的经历对他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一部分,不论有没有感到痛苦,都没法抛开。”叶青云叹息道,“妄想应该多是和你有关。”
戴林暄艰难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的关心不够,我从来没发现他有这些……”
“不用自责,赖栗是一个自我管理能力极强的病人,这是个好消息。”叶青云笑了下,“哪怕他生活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发病状态,分不清梦境、现实、妄想,他通通不管,一律当做梦和幻觉处理,不提,不想。就像你会把杂余文件拖动到垃圾回收箱里一样,文件还在,只是不点开就想不起来。”
“……还挺霸道。”
“这是好事。”叶青云作为行业内的专家,也觉得很有意思,“交流的过程中,他给我的感觉是一个非常极端的‘唯我主义’,可能就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他都觉得当下是昨晚的梦没醒,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或者妄想——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他能看见你、能触碰到你皮肤的温度,能感受到食物的味道,他的意识有在运转,那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即便虚假,也是真实。”
戴林暄扯了下嘴角,哭笑不得:“他睁眼,世界运转,他闭眼,世界就不复存在?”
叶青云打了个响指:“类似的逻辑。”
戴林暄:“……”
就真是个皇帝。
叶青云说:“他这个病是终生伴随的,只能缓解,已经丢进垃圾回收箱的记忆不一定都能找回来,甚至未来的一小段时间里还会和之前一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戴林暄有些出神,片刻后看向医生,“他认得人,也不会混淆人和事,说明记忆缺失对他的生活来说没有太大影响,不是吗?幻听幻视这些才需要重视。”
“它们都是一体的,一方缓解另一方自然也会跟着变好……对了。”
叶青云指了指戴林暄手里的诊断报告:“还有一个我没有写进去的诊断,量表上并没有体现,不过我个人认为是他故意为之,你需要稍微注意一下。”
*
托赖栗从前精力旺盛、经常运动的福,他身体恢复很快,醒后不过一周就行动自如了,除去身形还有些削瘦。
听见靠近的脚步,赖栗问:“我的护照和手机呢?”
戴林暄托过他的脸,从身后半拥着他吻上来。
赖栗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他趁着戴林暄晚上睡觉,找遍整个别墅都没发现自己的证件。
一吻结束,戴林暄又从他的鼻尖一路啄吻到眼角、额头:“医生说,住院治疗效果可能会好些。”
赖栗看着他。
“不过我拒绝了。”戴林暄笑了声,“我和她说,我可能离不开你。”
赖栗脸色一沉:“你为什么让她知道——”
戴林暄捂住他的嘴:“逗你的,我只是说不放心你住院。”
其实叶医生的原话是这座海岛就很适合治疗,药物配上心理治疗可能事半功倍。没出车祸之前,戴林暄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我用你护照走了些手续。”戴林暄拿出几份写满英文的文件,全都翻到最后一页,“签个字。”
赖栗眯了下眼:“都是什么?”
戴林暄:“放心,不是什么自愿住院的协议。”
赖栗当然知道,他哥现在应该不敢强迫他。
“为什么不让我看?”
戴林暄眼神暗了暗:“你以前从来都不看,现在是不信任……”
他话还没说完,赖栗就一把夺过笔,极为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大名。最后一份签完,他把笔猛得拍在桌上,发出“啪”得一声。
气坏了这是。
“这三个是海岛的转让合同,记得给我打笔钱过一下流水——这两份是生日礼物。”戴林暄掀了下唇,“怕你看了又觉得没惊喜,让我再另外准备一份,那我可真就黔驴技穷了。”
赖栗的不满勉强得到了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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