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拖着桶底,几步就走到了板车边缘,赵岁岁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暗暗在心中羡慕着他的力气。
别说是他一个哥儿了,戚五的力气就算是在村里的其他汉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戚长夜穿过来后更有意锻炼着这具身体,这点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戚五打架可没有什么技巧,能打出村霸的名声力气至少占了六成因素,至于余下的四成……三成应该归咎于狠和不要命,最后一成则因为他当年六亲不认如疯狗一般满村打人。
戚长夜就不一样了,戚长夜打架全是技巧。
哪怕一条鱼只按一斤来算这上百条鱼也得有个一百多斤,更不用提桶里装着的水了,水这东西看似不起眼却颇具重量,板车上承了几百斤的力,赵岁岁生怕半路上板车突然被压塌压散了。
当然,比起板车,他最担心的还是戚长夜。
说是担心或许不太准确,应是担心与心疼交织在一处生出来的复杂情绪。
即便是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几百斤的东西也不太好推,更不用提这村里乡间的破旧土路了,好在距离下雨已经隔了一日,再怎么说也比上次雨后戚长夜进镇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淤泥里行走要好上太多。
赵岁岁几次想要帮忙,戚长夜却态度坚定地拒绝了他,连他推这东西都有些困难呢,赵岁岁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岂不是更白费力气?
至于桐哥儿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赵岁岁他爹娘以外谁舍得让这么点儿的小孩做重活啊。
赵岁岁无法,只能尽可能地减轻板车上的重量,除了鱼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被他装进了自己身后的背篓里面,试图能让戚长夜走的更轻松些。
三人出发的时间倒是挺早,早到整个杨溪村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早到天色漆黑一片赵岁岁险些又因为夜盲症摔了好几个跟头,可即便是这样等他们到了镇门口时却还是没能赶上第一波进镇——因着板车在路上出了不少状况。
比如车轮吃重卡进淤泥里面,他们还得半路停下费力将车轮周边清理出来。
进镇的百姓不少,但队伍却排的很快,进镇时赵岁岁一把抓住戚桐朝后退了一步,他装出了副不认识戚长夜的模样将自己伪装成了个进镇买东西的普通村民,竟还真的省下了一个入城的铜板。
戚长夜推着那么大一板车呢,入城买卖的铜板费用肯定是要交的,他只是没想到赵岁岁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哥儿平时看着温温柔柔乖巧听话的,在银钱方面却格外机灵,丝毫不逊色于戚长夜这个后来者。
至于戚桐,这么点儿的小孩还不需要担心进镇费用的问题。
等进了镇子走出好几步远赵岁岁才“噗”地笑出了声,眉梢眼角里都是省了一个铜板的欢喜,直到这时戚长夜才发觉……他应当是也同戚桐一样期待着能到镇里面来的。
戚桐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似乎在说“原来还可以这样”。
想也知道,以前在赵家时赵岁岁能进镇的机会应当也不是很多。
就算是进了应该也有其他的赵家人或村人跟着,哪有现在这样自由。
“看似一大一小,实则两个小孩。”戚长夜又瞧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想到。
交钱进镇熟门熟路地到了市集寻找位置领取号牌,镇子里面菜市和肉市单独分开,依照本朝律例规定鸡鸭鱼肉这些都应当放到肉市买卖,戚长夜他们便往肉市里走。
肉市的规格大小要比菜市小上不小,摊位数量总共也没几个,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什么抢占摊位的必要——好的摊位早被几个屠户给长期占了,余下的几个都差不多,人家长年累月地在这里做卖肉的生意,戚长夜这种偶尔才会来上一次的犯不上因为一个位置人和去起冲突。
戚长夜一时间没想到这些,还是赵岁岁悄悄告诉他的。
选位置的重要性也不像菜市那么大,肉市面积有限,从头走到尾也用不上多少时间,一会儿功夫就能走完,人们也不介意多走上几步瞧上两眼。
戚长夜将板车停了下来。
眼下还没开始上人,两个市集里面都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同他们一样早来的摊主在整理东西。
戚长夜便同赵岁岁知会了一声,留赵岁岁和戚桐在原地临时守着板车,他自己则拎起那只野鸡朝着同福酒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47章
这时间点同福酒楼还没开始营业, 但也已经有早班的小厮开始里里外外地忙活着了。
戚长夜向褚掌柜问过时间,酒楼中有几道高汤是每天早上都要新鲜现熬的,处理食材也要好一会儿功夫, 虽然早上还没正式开业, 但这楼里肯定有人。
因着是小集的缘故,晨间的人并不算少,同福酒楼立在镇里的一条相当繁华的街道上面, 占的虽不是视野开阔人流熙攘的热闹位置吧,但也绝对不算难找,即便是县里或者其他镇子的百姓第一次过来也能轻易打听到位置。
戚长夜还记得上次来时同福酒楼的冷清模样。
偌大的一间酒楼里面只有阿福和两个接货的小厮,小厮也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打着呵欠, 今日再去却已经大有不同——虽然同样没有开门, 酒楼里正忙活着的人数却多上了不少,阿福正站在酒楼中央仔细检查着什么:“你们几个把东西摆正了!往左边再挪上一点……诶, 过了过了,再往回挪点!”
“这位客官, 现下时辰尚早, 我们酒楼还在备菜呢,咱们酒楼巳时开门,您要是有想点的东西可以提前约上,等到了时辰直接过来……”, 有个打杂的小厮见到了门前的戚长夜, 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
不过他刚说完话就瞧见了戚长夜手里拎着的野鸡,便反应了过来应当是周边村子里送东西的猎户。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戚长夜同他说了几句话,扬声朝着屋内的人唤了一句:“阿福兄弟。”
阿福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顿时多出了个真心又亲切的笑:“戚哥!”
先前褚掌柜取了一小部分树莓让大厨佐着蜂蜜白糖制成了糕点, 巴掌大的一小块点心上点缀着粒红彤彤的艳丽果实,在阳光下瞧着如颗红宝石般耀眼夺目。
余下的大半都被他制成了特色冰饮,用雕花的竹筒仔细装着,分别送到了镇上甚至县里的一众大户家中。
同福酒楼可是镇里的老字号招牌,虽然这些年逐渐势衰吧但多少也有点关系和人脉在,往宅邸院里送些吃食还是不成问题的,县城里面最大的金楼“珍金楼”的东家夫人就收到了一食盒,起初王家的小厮还没放在心上,后来听着送货的阿福说里面有冰才稍稍提起了些重视。
珍金楼几乎垄断了县里镇上的所有首饰生意,就算是在府城也沾亲带故地有着那么点亲戚关系,在府城这种官商云集的大地方自然算不得什么,但王老爷在县里却是县太爷都要和和气气地说几句话的存在。
往王夫人这儿送好东西的商户多了去了,逢年过节的甚至还得再抽调个小厮去门房那边帮着登记收礼,连带着家仆小厮的眼光都高了不少,一听说是同福酒楼这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名字便更是先轻视上三分。
冰这东西对王家来说不算稀罕,主子心情好了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有幸被赏赐上一小块,不过对外面的人来说确实也算得上是件重礼。况且这东西放不长久,瞧这盒子也不是很大,估摸着冰量也不是很多,是就地给院里的小厮发了还是放到冰窖里面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门房能决定的事情。
收礼的门房想了想,还是叫人去后院请示了一声。
消息一重重地传到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正在院里观赏着一盆她刚到手没多久的天逸荷春,这株的品形不算太好,但已经是极其难得稀有的一株了,更好的花都被府城里甚至京城里的贵人们重重盯着呢,她这里能抢上一株已经是格外侥幸了。
“你们可都仔细着些,好好将这花的形神都刻印下来,谁能做出最像的金饰这个月的月钱翻倍。”王夫人身侧的丫鬟道。
“是、是。”珍金楼的一众工匠都仔细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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