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惟深懵了:“为什么?”
对方张口就是一记惊雷:“很显然,姜然序婚前对你隐瞒了精神病史。”
“目前我只怀疑是强迫症而已……”
“喜怒无常,忽冷忽热,证明对方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或者双向情感障碍。这两种精神病存在攻击性行为,说白了,杀你都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孟惟深被雷劈得里嫩外焦,他正要替姜然序辩解,律师继续道:
“还有,最近突然叫你搬出去,证明对方可能曾有过婚史,要么没离干净,要么只办酒席没领证。最近暴露了原配找上门了,没准二胎都快生了。他着急两头瞒呢。”
孟惟深甚至开始头痛,他用力薅了把太阳穴边的头发:“不对吧,这八点档剧本是哪来的?怎么就又原配又二胎的了?”
“再回到最开始的诈骗问题,给受害者返现也是一种常见的诈骗犯套路。要的就是你死心塌地。几万块还给你了,以后他再管你要几十万几百万的大数额,你也会心甘情愿给对方送钱。”
“更离谱了吧?”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结婚。其实人不见得会变,是你至始至终都不够了解对方,就贸然走入了一段亲密关系。你不倒霉谁倒霉。”李应悬顿了顿,又轻飘飘地安慰道,“不幸中的万幸,你俩都不能生孩子,否则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几缕死去的碎发,跌在孟惟深的手心里。他无比疲惫,只想为今日的法律咨询划上句点:“到此为止吧,我要下班了。”
李应悬仍不愿放过他:“你提离婚,姜然序一定会拒绝。你可以开始收集证据了,准备诉讼解除婚姻关系吧。”
孟惟深拎起外套,站起身来,关掉了办公室的日光灯和暖风空调。
“李律,我决定跟你解除法律委托关系。今后你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李应悬面上难得显露出诧异的神情,一路紧跟他上了电梯,走出大厦。孟惟深越发心烦意乱,燃了支烟,快步往公寓走去。
在缥缈的烟雾中,律师又跟了过来:
“Wesley,你鬼迷心窍了吧?我见过太多离婚案件当事人了,都是一开始爱得死去活来,最后上法庭都跟仇人似的。尽快开始收集证据吧,不要拖到上法庭才知道后悔……”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建议。但是够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也别跟着我了,我不会要求你退律师费的。”
住处离公司太近也有弊端。律师一路教他如何收集证据,包括趁对方睡着的时候解锁手机,跟对方身边朋友同事家人打探消息,前往两人家中突击查岗等等。甚至快要跟他走到公寓楼底下。
孟惟深头脑又涨又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想快点淋个热水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吃开心果坚果棒拌酸奶,然后跟姜然序打电话。
他停住脚步,跟李应悬说“今天就这样吧”。然而他还没能成功劝退李应悬,便远远瞧见了姜然序的身影。
姜然序就徘徊在公寓楼下等他。面色苍白,外衣也单薄,仿佛一缕惨淡的孤魂。
第68章 猫同狗讲……
陌生。疏远。冷淡。
种种不应该属于姜然序的词汇,此时一并在孟惟深头脑中迸发。他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明明他前一刻还想给姜然序打电话,可当对方真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回避念头却在疯长。
他下意识扭开目光,只见路旁闪过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从垃圾桶中叼出一份腐烂的盒饭。没等他心生可怜,猫已警惕察觉到他的注视,放弃食物,闪身藏进了灌木丛里。
可李应悬偏要正面迎敌,抛下他大步往前走去:
“你好姜先生。刚刚Wesley在咨询我离婚问题,恰巧你也在,我建议可以找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好好聊聊。”
姜然序笑起来,露出齐整而森白的牙,仿佛一柄锋利的刀刃,将昏暗的傍晚豁开了口子:“不好意思,我们什么时候要离婚了?我从没听惟惟提起过。我认为没什么可聊的,你这当律师的总不能比当事人都更加了解情况。”
孟惟深总算赶上现场。他还没能站定,姜然序已箍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往靠近自己的阵营。隔着厚重的衣物,他仍感觉到钝痛,或许钝痛是从姜然序黑漆漆的瞳仁里放射出来的。
“惟惟,你想跟我离婚吗?”姜然序轻飘飘地问他,“不会吧?”
姜然私下并不常叫他的小名,此时有故意与他亲昵的嫌疑。孟惟深头皮一阵阵发紧,赶忙还原事情经过:
“我怎么会跟你离婚呢?李律只是提示我婚前协议快要到期了,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协议早就作废了,我们肯定不会离婚的。嗯……就这么简单。”
因他私吞太多后续,李应悬显然不甚满意,代替他补充道:“还有,Wesley也跟我聊了聊你们的近况。先不提你婚前那出全是疑点的相亲巧合吧,姜先生,我认为你患有较为严重的精神疾病,你的伴侣对此应当有知情权,你可以去做一个精神方面的检查吗?”
孟惟深心脏狂跳,他急于劝阻对方“别说了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可李应悬继续道:“还有,听说你最近强行要求Wesley搬家,是担心谁会找上门来吧。而且这个人一定不能让Wesley碰到。你担心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姜然序并不作答,只掰过孟惟深的两条手臂,迫使他对向自己的眼睛。
“惟惟,我一直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婚前婚后都从没找过律师。你对我有所保留也没关系,但你换一个律师吧。毕竟这位李律师跟我有私仇,所以才一直侮辱我的人格。”
“私仇?”
“是的。当年Asher想睡他,他还以为人家想跟他谈恋爱,实际上A老师想睡的0都够开整个三里屯的美妆店了。真是蠢得可怜。”姜然序端起他的下巴,替他理了理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得有几分鬼魅,“所以这律师自己连谈恋爱都谈不明白,还想指点别人的婚姻,简直是笑话。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吧?”
虽孟惟深没亲眼见证这几人的过往恩怨,但李应悬肉眼可见地生气了,足可见姜然序说的都是真的:“姜然序,这都跟你朋友没关系。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你身上的疑点都是事实吧?”
而孟惟深心意已定。他牵住姜然序,往公寓的电梯走去,顺便和李应悬道别:“李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事你明天来公司找我。”
——
商住两用的公寓都不能开明火,厨房区域仅存电磁炉配微波炉。倘若一个人吃晚饭,孟惟深会用微波炉加热一杯鲜奶,再塞入一根坚果棒糊弄过去。
但姜然序来了。两个人的晚餐,孟惟深便不想糊弄。他斥巨资叫了胜博殿外卖,两份腰内炸猪排,两只蟹肉可乐饼,一份鹅肝饭,统统塞入订单里。
屋内没有开灯。姜然序背对向他,倚在半开放的露台,身形化为城市霓虹中的一块阴影。
方才的尴尬经历在两人之间留有余震,孟惟深心底总不踏实。他主动凑上去,从身后抱住姜然序的腰身,带着讨好的意味蹭了蹭对方的肩头。
两人隔得这样近了,他才发觉姜然序没有看向窗外,而是紧闭着眼,倚在窗边睡着了。
姜然序好像很费劲才抬起眼皮,侧头躲过他的触碰,声音疲倦:“我没有洗澡,别亲了。”
“没关系,你闻起来很干净。”
姜然序仍执拗地躲开了。
孟惟深问:“你要不要先去床上睡一会?你现在黑眼圈也太重了,很难看。”
“我都说没有洗澡了,也没带换洗衣物。不睡。”
对方的态度称得上冷硬。孟惟深对人际关系里那套弯弯绕绕的东西完全打脑壳,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他努力思考阵子,才顿觉柳暗花明,自以为找到一个合适的病情交流机会,翻出肩包里的笔记本电脑,献宝似的呈到姜然序面前来:
“姜然序,你太在意清洁了,症状确实很接近强迫症。我今天找到了一套强迫症自测表,你先做题看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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