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序早就认识Asher——这显然是所有事实里最无足轻重的一环。既然已瞒不过律师,姜然序也选择了承认。
而且孟惟深好像压根没放心上,孟惟深好像压根没放心上。注意力已转去研究结婚预约系统,“现在领证是不是都要提前很久预约?如果选工作日,我得提前和领导请半天假,我们选哪天合适?”
“明早最合适。”在得逞之前,姜然序绝不会放对方离开视线半步,“你今晚哪都别去,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
要想办法打发一整晚时间,喝酒太激烈,睡觉太无聊,两人选择了折中的办法:夜游二环。
城市已陷入沉睡,充当守卫的晚灯也爱打盹,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目光。城市因冷清而浩瀚,醒着的人们变为灯下飞舞的小虫子,行动再放肆,也不足以闹出大动静,只图到个生命的热闹而已。
他们穿过东城,大火摧毁龙脉的厄运永久缠绕着隆福寺,在原址新修建的商业街也冷清,笼罩着灰蒙蒙的色调。唯独三联韬奋书店十年如一日地通宵营业,即便时代快马加鞭而过,纸质书已沦为车辙下的弃儿。
穿过天安门,赶上旅游旺季的尾巴,等待升旗的游客依然不少,朱砂红墙旁生出一张张牛皮癣似的毛毯。一家子打地铺想必不会舒适,但游客面上都洋溢着幸福的憧憬。节约房费,明早还能抢到绝佳观升旗位,稳赚不赔的做法。
穿过西城,一片片称作海的皇家人工湖在夜色中低语,依稀能够听见冰层解冻的细微声响,也许是春天踏过了湖面。但没有走到什刹海,湖边酒吧的推销员都兼具刺客的身手,冷不丁就从黑暗中窜出,将人拽去另一个迷幻失真的世界。
凌晨四五点的样子,他们找见一家在夜幕中亮灯的便利店。冷柜旁簇拥着三五名搞骑行运动的大学生,人手一瓶罐装红牛,精神亢奋到仿佛刚从学校出发。
可惜青春易逝,二十来岁时的精力没了就是没了。孟惟深饮尽一瓶咖啡饮料,也没能睁眼到天亮,先一步伏在车里睡了。
姜然序仍异常清醒,心脏因充血而过度膨胀,撞得胸腔咚咚作响。
他用指尖触了触孟惟深的脸颊,对方毫无戒备心,睡得很死。他又触了触孟惟深的嘴唇,但意识到不能继续了,否则他日后再给孟惟深看诊,都会想象出接吻的画面。
黎明将至,钟鼓楼一青灰一朱红,轮廓渐渐明了。车窗外传来清脆鸟啼,无需抬头往屋檐和树梢上找,拎着黑布笼子的大爷已悠然给出答案。
姜然序掐好时间,捎带着熟睡的人,驱车前往教堂。
第23章 不准离婚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扮演一对新婚同性伴侣,随时准备应对你妈妈的突袭。为追求真爱,反抗世俗眼光,反抗封建家庭。”
“啊?哦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后面那堆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情是什么情况?”
熬过三年大厂生涯,孟惟深已培育出极高的咖啡因耐性。他又摄入一杯热的馥芮白,三倍咖啡浓缩液,心率突突地拉起了马达,头脑仍未全然清醒。
他好像重回高中生涯。天色微亮,天边尚残余一轮月的白色剪影,他在寒风中抖成筛糠,潦草得像条野狗。周围人却格外亢奋,大喊:备战x考100天!
……不是,怎么就发展到备战婚考一百天了?
姜然序适时且温柔地提醒他:“我昨晚已经同意跟你结婚了,现在要想办法骗过你妈妈。你说过的,你妈妈每天抓早恋情侣,她很难被骗到。”
孟惟深怀疑自己上班把脑子上废了,险些忘记自己和姜然序结婚的初心。他连连点头:“对对,多亏你提醒。所以我们该做点儿什么?”
“当然是做一些只有新婚伴侣才会做的事。”姜然序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列好待办清单了。你跟我做就行。”
“还能有待办清单?让我看看。”
姜然序偏不给他看,“没什么可看的,又不需要你提前做准备。等轮到哪项你就知道了。”
……也太卷了吧,一晚上过去就已经准备好待办清单了?
孟惟深暗自嘀咕一句。不过他很习惯这种工作方式。产品制定需求,领导安排进度,他只用负责贯彻执行,不费脑子。他没再追问:“可以。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提前几天通知我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随时拍照记录过程。后续把照片统一扫描发给你妈妈,保证她心服口服。”
姜然序继而从中控收纳空间里掏出一只拍立得。
……连作案工具都准备好了!?
孟惟深先一步心服口服了,他决定服从对方安排:“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经安排好今天的行程了。我们现在去哪?”
“下车,往前走两百来米就到。”
邪恶鼠标王留在原处等候,两人步行穿过一排胡同门脸。为响应市容市貌整顿政策,门脸统一补过青灰色墙漆,连牌匾也是统一定制的,极不起眼。
一座精巧的哥特式教堂隐藏在胡同深处。好在教堂未遭遇整顿,还保留着百年前的原貌。教堂门口更新了几只卡通女孩立牌,原本的传统建筑以灰与白为主色调,卡通女孩却穿着鲜亮的黄色雨衣,乍一看有几分荒诞。
若得知女孩是梵蒂冈教会官方指定的禧年吉祥物,荒诞味儿便越发纯正了。现代人总是经历着各种荒诞。
姜然序理所当然道:“结婚登记已经预约到下个月初了,我们可以先在教堂办婚礼仪式。”
“洋人都把大清灭国了,你们家还信天主教,是不是有点忘本……?”孟惟深终于拎起一点疑心,但想到自己历史常识停留在文理分科前的水平,也谨慎住嘴了,“呃,也不是不行。但我不信教,也能在教堂结婚吗?”
“放心吧,洋人教是宗教里的招商银行,服务态度很好的。胡同里很多大爷大妈每周都来教堂领鸡蛋,圣经还没读完第一页。”
门内传来唱诗班肃穆的歌声,周日的弥撒仪式已经开场。姜然序用指腹点上孟惟深的唇,孟惟深连忙用手语表示自己会保持安静,对方便牵引他溜进教堂,坐上倒数第二排的黑色座椅。
最后几排座位还挺拥挤。孟惟深环顾一圈,发觉早起的大爷大妈们比年轻人状态好多了,个个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不知洋溢着对上帝的虔诚,还是对免费鸡蛋的渴望。
不论是否信教,人对艺术的感受是共通的。唱诗班的歌声通过管风琴和高穹顶延长,仿佛真能传达至天堂。普通人虽离神明太远,但精神浸泡在歌声中,也同样得到净化。
弥撒接近尾声,信徒们便要排队领取圣体饼。未皈依的孟惟深自然无福享用那种白色小薄饼,只能有样学样,交叉双臂,上台接受神父祝福。
姜然序也没领圣体。一直等到仪式结束,才上前摆出虔诚的姿态,向教会人员打听道:“您好,我想找史密斯神父。就说我是信徒关萍女士的儿子,我刚出生的时候他给我做过洗礼,现在想拜托他给我主持婚礼。”
过了阵子,一位年迈的神父颤巍着走来,花白头发,身披红色礼服。所到之处,总有信徒向其致礼。
姜然序似乎和老神父很熟,有钱人总是人脉广阔:“史大爷,好久不见,您还跟十年前一样年轻。”
老神父张嘴就是一口标准京腔:“少套近乎了。你不是要结婚吗,那新娘呢?”
孟惟深就这样被拽到老神父面前,只好局促地笑了笑。
老神父抬起老花镜框,瞪大眼仔细打量一番,总算确认两人生理性别应该都是男性。严厉拒绝道:“咱这儿是地地道道的天主教,不支持同性婚姻。要办婚礼跟隔壁基督教堂办去。”
姜然序执着道:“我提前做过功课,你们梵蒂冈总部已经批准神父在特定条件下为同性伴侣提供祝福了。”
“梵蒂冈管不着北京,反正我没给谁办过。”
“别这样嘛史大爷,我小时候你老抱我呢。再说了,我妈我奶上你们这儿交过多少赎罪券了,你就当她们替我赎过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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