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原因,姜然序比他更擅长和小孩打交道。见他面上骇然,便主动上前招呼:“哎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海河。”男孩似乎未进入喉结发育期,声音依然尖细。
“你在干嘛呀?家里不可以随便烧纸噢,容易引发火灾。”
“我要烧钱给我妈妈。她说她一个人好饿好冷,我给她烧钱买盒饭吃,买棉袄穿。”
“你妈妈怎么了?能不能跟我说说?就当我是你的朋友。”
男孩尚未启齿,前台大爷先一步冲出来,拎起扫把,痛击燃烧着火苗的纸钱。口中怒骂道:“这倒霉孩子!这儿得接待客人,你滚去别的地方烧!”
男孩蓄着满眼泪水,不知跑哪去了。
——
房间里熄灯了,另一张床上的同伴静静伏在黑暗中,连呼吸声都轻得听不见。
孟惟深心乱如麻,本想睁着眼睛到天亮,到后半夜还是没撑住眼皮,跌入黏糊糊的睡梦里。
他梦见了他姥爷,死老头都下地狱了还来纠缠他。
梦中他成了烧纸钱的男孩,着魔了似的,往火堆中添着添不完的纸钱。火星子舔舐着他的面庞,竟是冰冷的温度。
死去已久的姥爷从屋里冲出来,大叫他的名字:“孟惟深你滚回来!别添乱!再添乱我和你姥姥就不要你了,你爸妈也不会回来!”
孟惟深剧烈抽搐一下。意志混沌中,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再度刺入他的耳膜,如同细细的叩门声。
脚步声又一次停在门外。
接着传来低低的哭声。可今天不同,哭声就在屋内,而且是……男人的声音。
孟惟深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另一张床上的人影已幽幽站立起来,黑暗中的眼睛似乎只剩眼黑,大得可怕的瞳仁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对方叫着烧纸钱的男孩的名字:
“海河。”
“姜然序?”
“海河,海河,妈妈来找你了。”
人影微微晃动着,继续呢喃着那个名字。
“她”应该不再是姜然序了……
大事不妙!孟惟深飞去开灯,却遭遇恐怖片经典情节:房间的电卡被人提前取走了,全屋无法通电。
人影已然朝他扑来,掀起被褥,伏在他腰际,蛇一样冰冷的手臂缠绕住他的脖颈。
孟惟深头一次遭遇鬼压床,还是借了成年男人身体的鬼压床,从意志力到体格都惜败于对方,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往外吐着字句:
“妈妈……不是,阿姨,姐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你儿子住在一楼,今天还给你寄钱了。”
“我被困在二楼了,我不能下楼。”海河妈妈哽咽着,“你做我的孩子吧,你就是我的孩子,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
……好吧,Asher说得没错。天津卫的鬼都很讲理,不像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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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惟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权衡再三,为避免女鬼在激动中掐死自己,他只好就范。
“那好吧。但只能做十分钟,十分钟之后你就得从姜然序身上下去。”
女鬼诡计得逞,咯咯地娇笑起来。终于松开他的脖颈,转而用哄幼儿睡觉的姿势,将他紧紧搂抱在怀中,迫使他贴紧自己的胸膛。
与女人的生理构造相去甚远,这地方缺乏柔软的脂肪覆盖,在肌理和骨骼的支撑下呈现挺阔的线条。对方再如何用力将他往胸膛里塞,也找不着两人身躯融化一体的旖旎感,他只觉得太阳穴硌得生疼。
孟惟深不敢睁眼,任凭对方细细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嘴唇。
凉飕飕的温度在他身间游走。心脏的引擎拉到了最高档,仿佛全身血液都汇集于胸腔里,随时有引爆的风险。
头脑因供血不足而彻底失去思考能力,他无数次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却意识到一个令他越发无措的事实:他的心跳不全是出自恐惧,还有对这副被附体的身躯的渴//望。
一种古怪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孟惟深睁开眼,严肃道:“妈妈,你为什么硬了?”
第33章 和最迟钝的主角
孟惟深刚问出口,搂抱他的人便中了美杜莎的魔咒,石塑般静止下来。
那管坚硬的枪口依然抵在他的腰际,他摆出什么姿势都觉异物感尤为强烈。他稍微挣动,异物从腰际滑到腿侧,大有擦枪走火的危险,甚至要引燃他的……明明他今天滴酒未沾,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不敢妄动了。
在这样的紧张关头,对方却主动放过了他。只低低呜了声,直挺挺地往后倒去,中枪似的,没动静了。
什么情况,这大鲤子鱼前一秒还berber乱蹦呢,怎么突然就栽栽楞楞肚皮朝上了?不会没气了吧?
孟惟深赶忙凑近过去,摸了摸对方凉飕飕的脸,没醒。探了探鼻息,活着。活着那就好。
借着手机的光亮,他在姜然序的床头柜上找到了电卡。灯光驱走令人恐慌的黑暗,拂过姜然序的身躯,对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姜然序半撑起身体,掌心抵着太阳穴,手指深陷在发根里,遮住眼前的光照:
“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在你床上?”
“你被海河的妈妈附身了。”
“附身?”
孟惟深点点头,一五一十地交代完毕:“她想找她儿子,但是没法下楼,就找我演她儿子。她可能是民宿二楼的地缚灵。”
姜然序对他投来茫然的目光。依然用力抵着太阳穴,恐怕鬼上身事件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
“我去洗个脸冷静一下。”
姜然序说是洗脸,但锁在浴室里超过半小时,足够解决某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折转回来时,姜然序身上笼罩着低沉的气压,不知是困倦还是烦闷。也不再来打扰他,沉默着飘去另一张床,背对他缩进了被褥里。
孟惟深留了一盏暖光床头灯。光线勾勒出对方的脊背线条,只着睡衣,看起来有几分单薄。
原来方才真的擦起了火,火苗一直憋在他胸腔里躁动。
他在床上站起身,省去穿鞋的步骤,隔空跨过两床之间的沟壑,强行挤占了对方床沿的位置。
“我陪你睡吧。”孟惟深碰了碰姜然序的后胛骨,当作安抚,“别害怕了。我留了灯,她不会再来了。”
姜然序略微侧身看他,没有说话。但往旁缩了缩,让给他半边位置,又向他掀开了被褥。
他刚躺进去,姜然序便顺势张开手臂,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天气其实早已回暖,对方不用这样担心他晚上会着凉。
房间里留了灯,后半夜就没再出现妖魔鬼怪。
孟惟深甚至做了美梦,他梦见了自己的妈妈。
梦里的时间已走到盛夏,或者已倒退回他记忆里某个盛夏——时间其实是一个圆弧,无需太纠结前后关系。
孟立蓉顺利带完高三班,手头闲下来,总算将放暑假的孩子接回家里。应该出高考成绩了,很多学生和家长给她报喜,请她吃谢师宴,她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她很高兴。孟惟深坐在她旁边写暑假作业,想到接下来两个月都可以跟她在一起,也很高兴。
孟立蓉跟电话里的家长道别,笑意还残余在眼角。暂时没有新的电话拨进来,她的目光终于落在孩子身上,笑着喟叹:
“惟惟,你以后会考哪里的大学?”
孟惟深也不知道,但他笨拙地讨着对方高兴:“北京吧。妈妈你最喜欢北京的大学。”
“如果你考上了,去北京了,你还会回来吗?”
在梦里,他理所当然地答:“我要回来,回来跟妈妈过暑假。”
第二天睁眼已近正午,他错过了九点的闹钟。又或许有人替他及时关了闹钟,尽管手机还好端端地揣在被窝里。
唯一的怀疑对象刚结束淋浴。
姜然序走出浴室,半撩着潮湿的头发,坐在离他最近的电插座旁吹头发。行为有几分刻意,明明房间里有那么多电插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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