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存蕊朝他忽闪几下假睫毛,孟惟深感觉浑身黏满了对方掉落的假睫毛,又痒又刺。
孟惟深正想假装看表抽出手臂,耳旁忽而传来一阵叽喳的响动。他听着有些耳熟,总觉对方说的是他家乡的口音。
他循着响动的来源,就见南锣鼓巷的方向涌来一家子游客,带娃的,拎包的,吃稻香村的,混乱中又维持着诡异的秩序。领头的男人大冬天就穿件立领夹克,忙着钻研手里的纸质版北京地图。
……坏了,这领头的蠢蛋怎么越看越像他小舅呢!
两拨人越凑越近,即将擦身而过时,他小舅先开口了:“嚯,真巧啊,这是惟深吧!我正要打电话问你呢,今晚你帮我们订哪的酒店了?”
“老舅好。”孟惟深的笑容僵死在嘴角。
“你妈说你找女朋友了,所以这是陪你丈母娘逛街呢?咱亲家真不错嘿,打扮得挺显年轻!”
闫存蕊脸黑了一遭又一遭。
孟惟深人生中经历过无数尴尬事件,依然输给了天赋型尴尬选手之老家亲戚。
他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只想原地去世。
“姐姐,我消失一会儿,你千万别等我,你快去拍卖会现场吧。”孟惟深语气尽可能放得真诚,“我今天从地铁站骑过来的共享单车忘记锁了,真的,我得去锁个车,先不说了,马上又产生新车费了。”
第12章 地地道道又嫡嫡道道
姜然序对野鸭子的许愿成真了。
在胡同里穿贵价西服狂奔的精英男,他一生都难以遇见一次。
姜然序宿醉的脑子里蹦出几种可能:
第一种,孟惟深是京城首富的隐藏嫡长子,为反抗家族联姻安排,毅然选择逃婚。
第二种,孟惟深是神秘跨国特工都市枪王之王,正在被敌军精锐部队追杀。
第三种,孟惟深是快穿系统金手指主角,需要完成攻略清冷病弱美人医生的世界任务。
姜然序说:“孟惟深,你在躲谁吗?这里离什刹海已经有段距离了,放心吧。”
孟惟深总算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连忙从他身上弹射退开,对他挂起一点拘谨的微笑。
“抱歉,姜医生。我光想着躲我亲戚和我相亲对象了,耽误你的事了吗?”
“没关系,我今天也很闲。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对于孟惟深这种天赋型尴尬选手,现实有时候会比套路小说更魔幻。
两人倚在一排闪烁的电箱底下,孟惟深负责陈述他的倒霉除夕节经历,姜然序负责替他想解决办法。
姜然序暗自担忧被孟惟深闻见身上的酒味儿,期间特意往胡同的通风口晃了晃,顺便摘除了肩上粘附的红漆碎屑。好在孟惟深丝毫没有察觉。
“我大概清楚了。走吧,先想办法解决你的亲戚们。”姜然序顺势道,“但也不用着急。隔壁胡同有一家子卖糖葫芦的,比景区卖的好吃,可以先去看看有没有营业。”
自他们相遇以后,人生终于出现转运的迹象。卖糖葫芦的店面除夕不打烊,也不需要排队,正在出售刚出锅的冰糖草莓。
孟惟深撕开纸袋,冰糖已凝固成坚硬的透亮外壳,略微反光,衬得水果呈现出心脏般鲜艳的红。
孟惟深没急着咬最上边一颗草莓,玩笑道:“我可以吃吗?你建议过我少吃甜食。”
姜然序说:“每个口腔科医生都会这样建议你。但我今天休假,建议暂时失效。”
孟惟深对他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
两人边走边聊。姜然序问:“说说你家的事情吧。你的意思是,你妈让你负责给所有亲戚订酒店和门票,但她自己却省钱不来?而且,你那帮亲戚竟然也没什么表示,闷声占便宜?”
孟惟深咬到包裹冰糖壳的草莓尖,心情看起来舒畅多了,“我妈确实催我好几次了,但我还没付钱呢。就随便给他们找了个北京三日游攻略,景点全是故宫天安门鼓楼什么的。”
“要我说,你给他们安排一个垃圾旅游团拉倒,标榜几百块环游北京的那种,又省事又便宜。当然了,我一般都不会这样做的,只是因为你的亲戚有些烦人……”
姜然序正忧虑会不会毁坏自己在孟惟深心里的美好形象,猛然发现对方已经跑没影了。
原来孟惟深已驻足在一家门店前。观其破烂的招牌,发黄的价目表,外放慢脚短视频的大爷,勉强能判断出这是家小型旅行社。
孟惟深趴在桌上,拿圆珠笔快速输出一串串数字。姜然序反而有些迟疑了:“这是在干什么?”
“在填我姨妈姨爹小舅舅妈表妹表弟们的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孟惟深头也不抬,“大爷,我要给这拨人报名北京郊区三日游套餐。对,就是最便宜那个,去密云水库和野长城的。”
姜然序暗自震撼于对方惊人的执行力。难怪孟惟深能和前领导建立深厚的打工友谊,他也很愿意给孟惟深当领导。
姜然序不忘在旁讲价:“大爷,我们一次给你拉这么多人头,可以讲讲价吧?或者我们先付两百的定金,后续的费用你跟这拨人去要。”
“定金三百。”大爷单手抽走他们填的报名表,又唰唰划到新的短视频,目光依然黏在手机屏幕上,“付完记得叫他们来店门口集合,今天会安排大巴统统发走。”
三百块发走一车亲戚,套餐性价比超过他们口腔门诊的三十块洗牙活动。他们和大爷当场成交。
“现在去解决闫存蕊,你把拍卖会地址发我。”
姜然序一提到拍卖会,孟惟深就明显紧张起来,先整理起几层衣物重叠的袖口,又拽紧了衬衣间的领带。
孟惟深不敢轻易去碰定过胶的头发,向他求助:“等等,我的衣服没问题了吧?你再帮我看看,我头发乱了吗?”
姜然序觉得好笑,伸手将对方额前散落的几绺头发重新捋上去了,刚好能看清楚前额和眉弓之间连贯的弧度。
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瞬间,亲吻的冲动诞生了。
姜然序凑近了对方的额头。但他即刻意识到,孟惟深足够高挑了,自己更可能亲吻到对方的鼻尖,离嘴唇仅一步之遥。
这样似乎进展太快了。
——
孟惟深眼见姜然序略微俯身下来,又停顿在离自己极近的位置,脑海里产生几团迷茫:“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姜然序似乎怔住了,过了阵子才抽回放在他发丝里的手指。干掉的发胶没能起效,他的额发重新垂下来,在视线中划出几道突兀的黑线。
“你的睫毛,掉在脸上了。”姜然序有些迟缓摊开手,向他展示指尖上一小根细微的睫毛。
“谢谢,现在没有了吧?我们走吧。”
孟惟深没能跨出半步,姜然序再度迫近而来,这次直接捧起了他的腮边,示意他不要乱动。
“等等,你的头发乱了,我先帮你整理一下。”
姜然序指间的温度偏冷,指骨分明,触感让他联想起口腔门诊里的金属器械。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对方触碰他的额角,然后穿过他的发梢,的确是在帮他打理头发。
他似乎已习惯与姜然序近距离接触,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与往常的看牙经历又不太一样,姜然序今天没戴医用口罩,鼻息与他纠缠起来。他有些呼吸不畅,目光总要落在对方存在感极强的唇峰。
姜然序适时收回了手指,“弄好了。你大可以自信一些,你身材比例很好,完全能撑得起这套衣服。”
“……谢谢你姜医生,我知道夸奖患者是牙医的职业习惯。”孟惟深依然紧绷着脊背,让自己尽可能显得挺拔。
对方瞥他一眼,继而道:“再说了,闫存蕊平均每三个月给她儿子换一个后爹候选人,你也不见得能撑多久。你不会把拍卖会当成相亲的重要考验环节吧。”
孟惟深怀疑闫存蕊在口腔门诊拖欠过医药费,或者缺过什么大德,才会招惹到姜然序这么温和的人。他决定以后要尽量少提闫存蕊:“跟她没关系。其实是我没参加过拍卖会,就看过网红两公婆在拍卖会上装阔的视频,我不想跟他俩一样闹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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