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惟深充当好电线杆子作用,任由两位倚着他大跳钢管舞,他自岿然不动。
两位舞得正欢,不知怎么就达成了统一阵营,矛头同时对准孟惟深:“什么送分题,肯定只有2号选手是直男啊!”
孟惟深指向左手边的彩妆男孩:“这哥们是直男。”
主播偏偏要卖关子,在镜头前来回晃悠:“那家人们觉得几号选手是直男?可以把序号打在弹幕里哈。全都选2号吗?你们确定?”
哺乳期大哥叉起熊腰,娇呵道:“最没悬念的一期,赶快公布结果啦,我老公都等不及了!”
“好的好的,现在揭晓答案,请直男上前一步——”
彩妆男孩牛蹄一蹬,极不情愿地往前跨了一步。
问号淹没了直播间。主播没法维持秩序,只能示意摄像机调往后方,镜头框住一位朝大家招手的短发女孩。
“主播今天要带大家打破对各种群体的刻板印象。1号选手是直男,这位就是1号选手的老婆,他们今天来领结婚证哦。”
孟惟深轻松取得胜利,就等着领奖品了,镜头却再次朝他调转过来:
“2号选手请留步。直播间的家人们想让我采访你,请问你鉴直男的眼光为何如此精准,是有什么心得吗?给大伙们讲讲吧,大伙都不想再受直男骗了。”
孟惟深诚实作答:“没有什么心得,只是采用了排除法。我刚到婚姻登记大厅,3号选手就来问我要联系方式了。”
哺乳期大哥嗔道:“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以为你是直男呢!”
孟惟深感到匪夷所思:“哥们你也是来结婚的吧,旁边就站着你老公呢。这是适合搭讪的时机吗?”
对方白他一眼,向镜头摆出小学生举手姿势:“2号选手一点圈内规矩都不懂,明显是外宾!臣妾要告发2号选手秽乱直播间,罪不容诛!”
主播也附和道:“直播间也有很多质疑2号选手性取向的。2号选手,家人们都说你长得太像自己暗恋过的直男了。”
游戏开场前,孟惟深已告知主播自己其实是直男了,跟男人结婚另有隐情。但主播要求他扮演男同,说是要制造节目效果,又贴合打破刻板印象的主题。
孟惟深眼神在镜头和主播之间飘忽,不知该作何回答。好在主播收到了他的求助信号,指引道:
“2号选手,你今天也是来结婚的吧,你男朋友人呢?给直播间证明一下嘛。”
此时离办证窗口下班时间就剩不到半小时,姜然序还没到场。
孟惟深其实比直播间的家人们更加着急。但他已经给姜然序打过电话了,对方说在工作,再打扰就不礼貌了。
他不习惯面对镜头,因紧张而言语吞吐起来:“他工作很忙,等会儿才能过来。噢对了,他是一名儿童口腔科医生,很专业,也很耐心,那些家长都很信任他,所以他工作排得很满……”
直播间飘满:谁问你了?
主播适时收回话题:“2号选手感情很甜蜜呢。家人们别酸了,让我们一起祝福小情侣新婚快乐——人呢?”
孟惟深已溜出镜头,奔向进门口的方位。回头见那伙人也扛着摄像机追上来,只好腾出一口气解释:
“先不说了我着急领证你们发奖品的时候再叫我——”
对面的玻璃大门徐徐展开,姜然序随之踏进婚姻登记大厅。
孟惟深追上姜然序那刻,摄像机也追了过来,将两人牢牢框入镜头里。
主播负责给他们配旁白:“哦哦,这位想必就是2号选手的家属了。直播间的家人们有什么想问的吗?主播替你们问。”
但姜然序貌似没什么接受采访的兴致。不笑,也不看镜头,只沉默着往窗口走去。孟惟深化身艺人耍大牌时的经纪人,赶紧跟上对方的步伐,连连示意镜头不要再拍了。
能做主播的大抵都是厚脸皮的料,依然嬉笑着:“你们这群男同好烦啊,刚才还在质疑2号的性取向,现在确定了就叫上老公了?收敛一点吧,2号马上就是别人的老公了!”
姜然序陡然停下步伐,神色不悦,“弹幕都是谁在叫老公?男同就是没素质,应该统统禁言。”
“家属请留步,弹幕有问题想问你。”主播抓紧采访机会,动圈麦克风递到姜然序面前来,“请问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姜然序说:“相亲认识的。需要相亲的可以联系我朋友A老师,电话是137xxxx2369。”
“请不要在直播间打广告!那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喜欢上2号选手的?”
“我妈说喜欢男人是因为被魔鬼附体了。我想了一下,有些烂牙的小患者很爱吃魔鬼辣淀粉零食,我应该是被那玩意附体了。”
用这张脸,说这种话,太有节目了。
主播唯恐天下不乱,又想问孟惟深:“2号也说说吧,你喜欢上对方的原因。”
孟惟深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姜然序执意把他推出镜头:“别让2号说话了,他回答不明白。”
“2号选手的家属占有欲也太强了。我们还是采访家属吧,你当时出柜有没有遭遇过家里反对?”
“当然反对。”姜然序从容答道,面上并无一丝异样,“都是因为男同群体太没素质了,比如直播间那群叫老公的,先自我反省一下。”
“2号家属别再骂了,你都把他们骂爽了。管理员注意清理弹幕,再这样直播间就要被封了。”主播撺掇道,“弹幕没别的问题了吧,两位亲一下当作采访结束如何?”
他明明告知过主播,他们是虚假婚姻关系了!孟惟深心跳拉起引擎,慌张道:“要亲哪里?亲脸嘛?”
主播一句“当然要亲嘴”还未落下,姜然序已拽起孟惟深的手臂,快步往窗口走去:
“没时间了,采访到此结束。”
——
排队,叫号,交材料,签字,领证,拍照片。
一套流程走完,已至窗口下班时间。婚姻登记大厅陆续熄灭了灯,人也走空,凉飕飕的金属座椅气味灌入鼻腔,让孟惟深打了个细小的哆嗦。
还好春分已过,白昼时间拉长,天际残存一线赤红的夕阳。孟惟深逃离冰窖似的婚姻登记大厅,站在残阳底下甩拍立得底片,想要加速成像过程。
此招效果一般。他震得手臂发麻,底片依然只印出两人模糊的剪影,身后铺了层极淡的紫红,无法辨识宣誓厅原本的喜庆颜色。
他想叫姜然序走吧,才发觉对方一直立在暗沉的大厅里,看着他。
孟惟深喊道:“走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姜然序礼貌回绝了:“谢谢,我不太有胃口。你先走吧。”
“不吃晚饭会得胃病的,一起去吧。”
沉默过后,姜然序无端道:“我今天身上不干净,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孟惟深一头雾水。他走回姜然序身边去,严谨地嗅了嗅对方的衣领。
“你闻起来像刚刚洗过澡,很干净。”孟惟深说出他心底的疑问,“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心情不好吗?”
“没有。”
姜然序很快否决了。
似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心情不好,姜然序同意跟他一起去吃晚饭了。
孟惟深和对方分享了一家海鲜黄鱼面,他自认为口味还算正宗,营业时间也够晚,他常常在下班后光顾。对于“正宗”的定义无需太严格。外乡人在北京极难寻找乡愁的味道,打着某地名菜招牌的大多是拙劣的复制品,能有几分接近模糊的童年记忆,就已算得上“正宗”。
居民区附近的饭馆,讲究口味远胜过装修。两人穿过店门口沸腾着氧气泡的小型水族馆,占领靠墙的一张木桌。
桌椅略窄小,孟惟深得缩起身子,在菜单上勾画几笔。不出半小时,两碗金色的汤面便呈上桌来,面上各伏了三条小黄鱼,热浪自鱼身里滚滚而来,焖出浓郁的鲜香味。
孟惟深已经啃干净两条小黄鱼,对方碗里还躺着完整的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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