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的观感来说,就是昨天晚上刚才见一面的姐姐,今天就已经要……要求娶她……
虽然她也不是没听说过一见钟情的美好故事,但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呀?
——她忘记了对那条金龙而言,其实并不算太快,而是很自然的事情,甚至已经酝酿了很久:初见便有好感,之后一直惦念着不能忘怀,龙族对感情的直截习惯更叫她敢于大胆出击,向只见过一面的人族少女求娶婚配。
“我在南大沼等着你,这是我们龙族迁居的新址;若你愿意……”
雾气组成的女人似乎有些紧张,停了停,才柔和地续道:“若你愿意,便来寻我,好么?”
她的身形缓缓消失在空中,嗓音却还在水晶宫殿之中如拨弄琴弦的尾音般,在听者心间震颤摇晃,低柔而又耐心:
“人族的小姑娘……我会等你的。”
听到她这句话,谢挚却一下子从羞涩中清醒了过来,她睁大眼睛,“……等着我?”
可是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一万年了呀!
她一定是以为她不愿意,所以没有来了……她会不会十分失落难过呀?
要是她真的一直在等她,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一万年——足可以叫西海变成西荒的一万年……
这想象让谢挚也沮丧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一阵一阵地发涩揪疼,好像也经历了那样一番刚开始满怀希望、最后却愈来愈绝望的漫长的等待一般。
火鸦倒是十分兴奋,转过来朝她挤眉弄眼,“嚯!小挚,她向你求婚呢!——真龙向你求婚!你可真有本事!”
但看一看谢挚花瓣似的娇艳的脸蛋,睫毛垂落下来像柔软的鸟儿羽翼,它又觉得这似乎很理所应当——唔,不错,以它好朋友的样貌,被真龙爱慕上也正常!
“嘿嘿,那我们就去拿她给你的那些宝贝吧!”火鸦的眼睛比明灯还要亮,摩拳擦掌。
“不……”
谢挚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们不取那些东西。”
“为什么啊?!!”
一句话把已经抬起翅膀蓄势待发的火鸦又给强行定在了原地,它鼓着嗉囊,又气又恼,头顶的长羽高高地竖起来,“那条金龙都说是给你的聘礼了,怎么还不能取??”——它真想不通!
“要是我不嫁给她,这聘礼就自然就不能取。”谢挚拍了拍它的背,“这道理你不明白吗?”
真是叫鸟意想不到的回答——火鸦以为世上根本不会有人拒绝真龙的求婚。
它一时都不气恼了,只是惊奇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不嫁?你不喜欢她吗?那可是龙族哇!神圣种族即便没落了,也比最尊贵的人族还要富有!你跟着她,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从此就什么都再不用愁了!”
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过于年少的人族少女不晓得神圣种族的好处,火鸦苦口婆心地劝告道:
“真的!你是不是在因为没见过她的模样而忧心?你真不用担心这个——不是我骗你,神圣种族都是个顶个地漂亮!”
它竖起翅膀上的羽毛跟谢挚比划,“狐族妩媚多情,真凰明丽端庄,神族圣洁高贵,龙族更是自古以俊美闻名,黑发金眼,十分好看……”
“我不是在意这个……”
说得她好像是什么只注重恋人外貌的小女孩一样。
就是觉得,连见都没见过,好像很不靠谱……而且,谢挚抿了抿嘴唇,“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了,变数太多,我不知道——”
她忽而止住话音,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诶?”
她方才被金龙姐姐温柔的求婚冲昏了脑袋,只顾着沉浸在惊讶和羞涩之中,以至于竟然忽略了这条穿越了万年的传音究竟代表着什么——
“如果说,金龙姐姐记得我,还给我留下了传音的话,”她皱起眉,声音低下去,“那么‘海的精魂’就不是万年前的景象投影,而是真实地沟通了两个时空了。”
——也就是说,她真切地跟万年前的生灵进行了对话,甚至影响到了万年后的现在。
她仔细地回忆着传音中的每一个字,“金龙姐姐言语间提到了‘父皇陨落’……那么,她原来竟然是那位在神战中战死的初代龙皇的女儿吗?龙族的皇女?”
跟她的身份差距好大。她只是个不知来处的人族小孩儿罢了……
谢挚按压下种种心绪,踮起脚,努力地摸了摸那座金龙雕像的头,“姐姐,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迟了万年才答复,真的很对不起你……”
“若是你还活着,且又没有婚配,我们还能再见的话,我一定嫁给你做妻子,好不好?”她贴在金龙雕像耳旁小声说。
想了想,谢挚又抽出漆黑小剑,将自己的发辫割下来一缕,缠在金龙雕像的胡须上——这是大荒许诺亲事时的习俗。
她最后望了这金碧辉煌的璀璨宫室一眼,并不多加留恋,转身往回走,“我们还是出去吧,试试看能不能打开水晶宫的大门……”
刚迈出一步,她便感到了一种奇特的颤动,非常细微,令人几乎难以察觉,脚下的水玉地板似乎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可是定睛去看,却又分明纹丝不动。
“算了……”
头在前几刻起就有些涨涨的疼,仿佛很沉重似的,谢挚虚着步子继续往前走,没有在意——大概只是她因为错过金龙姐姐而难过的原因吧?
水玉地板好像变成了真正的水,谢挚感觉抬起腿的时候,它几乎在贪婪地舔舐自己的脚,不愿放她走一般,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火鸦看到纤细的人族少女在面前弯下腰,撑着膝盖张开唇,轻轻地喘气,似乎十分疲惫的样子;下一刻,谢挚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挚!”它惊慌地扑上去。
……
“小挚。”
温柔宁静的女人声音。
“快醒来。”
等了一会,那道女声又补充了一句,含着笑意的:“要不然,我就要亲你了?嗯?”
什、什么?
谢挚猛地睁开眼睛,却又是那片梦境里的景象:白茫茫的朦胧雾气,浓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女人的红唇放大在她面前,俯下身很自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醒了?”
……又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人。
谢挚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你到底是谁?”
“你应当知道我是谁。”女人答得很快,也很笃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是谢挚觉得她此刻一定在笑,眼睛里盛着调侃的、柔软的笑意。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女人俯身过来,手指轻轻地抚在谢挚的唇瓣上,若有若无地缓缓摩挲,语气轻得好像要化在风里:
“我问你,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之后,到底哪个人才能算是原本的她?还是都不算?”
谢挚没能回答,因为女人已经吻了下来——
她没有切实地吻上谢挚的嘴唇,而是隔着手指将唇贴了上来,随即又很快地松开。
“怎么了?”
女人忽而笑起来,很愉快的样子,“怎么脸这么红?害羞了吗?”
旋即她的声音又低下去,含着一股致命的诱惑,“我知道,你是喜欢的。”
她将手指探进谢挚口中,轻佻地夹了夹女孩的舌尖:“含住。”
“呃……”
谢挚的腰软下去:她还很青涩,她发觉自己的确不能拒绝她。
……
“……咄,醒来!”
头痛欲裂。
谢挚的意识还在昏昏沉沉之间,可那道声音似乎不把她叫醒就不罢休一般,“醒来”这两个字像铅做的一般,沉重地坠在她耳边摇来晃去,令她的头越发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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