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剑散出万道剑光,遍布了谢挚的眼前,在她脸上身上割出无数伤痕,许多甚至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淌出。
若不是涅槃种在谢挚心脏中不断运转,修复她的伤势,谢挚现在即便不死,也一定已经失血昏迷了。
常澜波赞赏道:“与我交手能够支撑一刻钟而不倒,倘你今日不死,日后必为五州最惊世绝艳的天骄,或许能够引领一个时代。”
“只是可惜,你活不到那时候了。”
无数剑光在女人面前缓缓聚拢,积蓄着力量,预备对谢挚发出最后的夺命一击,谢挚甚至听到了空气嘶叫震动的声音,那是过于可怖凌厉的剑气割破了虚空。
谢挚勉强爬起来迎击,却几乎被这一击粉身碎骨,险些直接被斩断手臂。
“你打不过她的,她太强大了!小挚,快逃!”
连万法剑竹的剑身上也被斩出了道道裂缝,翠光黯淡,急急催谢挚逃离。
谢挚不是顽固之人,当即不顾伤势,咬牙催动血精海,在空中化出鲲鹏虚影,跃上去往潜渊处逃离,由于伤势太重,血精不足,这头鲲鹏只如普通大鹏一般大小。
常澜波并不急着去追她,立在原地含笑不动,直到少女已经乘着鲲鹏飞至潜渊边缘,眼里亮起希望的光芒,这才从容不迫地再次斩出一剑,将鲲鹏虚影绞为碎片。
“唔嗯……!”
鲲鹏虚影化为乌有,谢挚重重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再次咳血。
这一摔,摔断了她数根肋骨,几乎使得谢挚不能翻身坐起。
她强忍着剧痛,拄着剑竹,以极大的毅力勉强站起来,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块完好无损的肌肤。
身后隐隐有一股极为凌厉的肃杀寒气传来,谢挚回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来到了潜渊的边缘。
……再往后退几步,她就会坠入潜渊之中,被其中的灭绝气绞碎殆尽,尸骨无存。
温柔美貌的女人拎着无形之剑朝她缓缓走来,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虚影,在这一刻,谢挚恍然觉得,她真如真正的地狱一般。
常澜波,就是她葬身命殒的地狱。
“受死罢。”
没有再多说什么,常澜波举起了手中的剑。
“生何欢,死何惧?死是另一种新生,肉身毁灭之后,你会前往极乐彼岸……谢挚,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她和缓地道,竟似乎在宽慰谢挚。
无形的剑光斩下,如电般迫近了伤痕累累的少女!
“锵——!”
谢挚听到了一声细微的断裂声。
从耀眼的辉光中勉强睁开眼,一柄翠绿的剑竹正挡在她身前,为人族少女扛住了一切攻击,谢挚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剑竹已经挣脱了她开裂的手掌。
上空中的云清池见此情状,手指微微一动,下意识想要下去解救谢挚;但下一刻,又被她忍耐着压了下去。
……再等等。
她要等到谢挚走投无路,彻底绝望之时再出场,那时谢挚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云清池攥紧手掌,面上重又恢复无波无澜的清冷模样。
“……笋子?”
谢挚难以置信地轻轻叫了一声剑竹,她看到在无形剑光的斩击下,无数道细微的裂缝正在万法剑竹莹绿如玉的剑身上缓缓延展开来,如同龟裂的大地。
“快回来……笋子!快回来!”谢挚如梦初醒地叫了起来,上前就要去救它。
“不要过来。”剑竹轻声喝止住她。
极眷恋地,剑竹最后再深深地用神识看了谢挚一遍,像是要将她牢牢印刻在自己心里一般,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挚,是你带我走出了水晶宫,再次看到了外界的天光,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我……一直都很高兴认识你。”
它的剑身渐渐碎裂,仍旧在絮絮着唠叨:“吃了龙女给你的聘礼,真的对不起,不过,嗨!也没关系,我本来也是真龙聘礼之中最珍贵的一部分……唉唉,其实龙女挺好的,就是你们俩没有缘分……”
“别说了……别说了……”
谢挚已经泪如雨下,她哭着摇头,“求你别说了……你回来好不好?我给你仙金吃……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慌忙翻出小鼎,举起来让剑竹看,“小鼎!笋子,我给你吃小鼎!你当时不是一见到它就想吃吗?”
剑竹不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
它其实在万法剑竹一族之中天赋颇为低下,是遗落种中少见的平庸者,丝毫不如它的祖先青衣剑神,只是一颗好吃懒做的胖竹笋。
它不想济世救人,只想逍遥自在快快活活地度过一生。
可是现在,它却想救谢挚。
哪怕是粉身碎骨。
“……小挚,我傻乎乎的小姑娘。”剑竹最后叫了一声。
“没能看到你名震五州,是我毕生之憾。”
“今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万法剑竹自爆开来,这是遗落种临死前的自爆躯体,拥有无边伟力,连仙人也须避退,不能撄锋。
翠光猛然大盛,淹没了这片天地。
常澜波早已察觉到剑竹的决绝与死志,急急向后退去,但仍然被这漫天翠光所波及,身上数件无上同时法宝碎裂,终于退避不及,身形被吞没其中。
在青翠欲滴的如海碧光里,常澜波释然一笑。
她扔下手中的无形之剑,闭上眼,喃喃自语。
“我会前往极乐彼岸。”
歧大都的青钟再次敲响,在悠悠的钟声里,金吾卫齐齐垂首肃立,哀悼自己的长官逝去。
“金吾卫七统领,彼岸剑常澜波陨落!”
云清池轻轻一挥袖,万法剑竹自爆激起的无边翠光便倏然消逝。
荀崔二人惊道:“连七统领也陨落了……云宗主,您看……?”
云清池一言不发,并不理会她们,只是径直落到地面,来到谢挚身前。
是时候了。
看着跪倒在地肝肠寸断的少女,她温柔地俯下身,像一尊洁净光明的神祇一般,朝狼狈不堪的谢挚伸出手。
“小挚,我来救你了。”
“只要你取出来胸口的那枚涅槃种,我就能施以你假死之术,从此你不必再于俗世露面,而可与我同归天峰,日日夜夜,长久相伴。”
洁若冰雪的美丽女人柔声道。
“听话,好吗?你是很乖的,对不对?”
良久,谢挚才抬起头。她的脸上结着血痂和泪痕,姝色却不减。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涅槃种的?”她轻声问。
云清池微微一顿。
“就是为了这颗种子,你才接近于我吗?”
“……并不是。”云清池蹙眉,俯身去握谢挚的手,又被少女躲开。
谢挚勉强站起身,神情寂然,眼中只有泪光闪烁。
“我会疼呀……阿清。”
她含着泪,最后一次近乎哀求地拉住女人的衣袖,轻声说:“我之前只是受一点小伤你都会很紧张,这可是剖心取种,你不心疼我吗?”
“……”
云清池默然半晌,才道:“忍着点,好不好?”
她必须要劝得谢挚取出涅槃种,那样谢挚才能活下去,就像她计划的那样。
“哈……”
宗主拒绝了她最后的哀求。
谢挚艰难地喘出一口气,觉得心如刀绞。
飞快地抬手拭掉眼眶里滚下来的一滴泪,谢挚强笑道:“你想要的话,我自会给你。”
她没什么是不能给阿清的。只要宗主想要,她什么都可以给她。
就算宗主骗她,也心甘情愿。
“但给你之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你答应吗?”谢挚虽然在笑,可是眼泪却在不停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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