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谢挚的命令,北海联盟便沉下心来,对修士们不闻不问了好一段时间,也不与他们交流,最多只派守卫对他们说些半真半假的话。
修士们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越发焦躁惶恐,吐出了更多宝物。
直到估计已经把修士们逼到了极限,谢挚这才松口,放他们离开,只是这也不是无偿,要靠他们的家族与门派以相应的物品来做交换。
“便要这些东西。”
谢挚早已拟好了一张卷清单,上面写的名称,都是眼下北海最紧缺稀少之物,交给中州使者,让他带回。
“只要交清货物,我保证,修士们立即就能归家。”谢挚微笑着颔首。
她对中州与北海都很熟悉,因此拟定的条目十分合宜,中州富有,自然完全拿得出,顶多只是肉疼一些而已。
这是在用扣留的人质们敲竹杠,明晃晃的敲诈勒索,中州的世家贵人们气得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放着这些修士不管吧!
须知,将一位修士培养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使用多少天材地宝……
世家们原本打算与谢挚再磨一磨,希望她能减少一些索要的数目,但天衍宗宗主云清池不知怎的,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谢挚的要求,给她飞速送去了货物,甚至还额外加了几成,令世家贵族们目瞪口呆。
云清池在中州修士界威望极高,被她这样率先一搅,长生世家们骑虎难下,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他们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不敢耽搁,紧随云清池其后,按照原有的数目,给北海老老实实送去了货物。
北海由是大获丰收。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挚一时并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只是无意识地轻轻捂住了胸口,感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当年剖心取种的狰狞伤痕,至今仍在她身躯上盘伏,大概永生也不能消除。
奇珍异宝堆如小山,散发着柔和的霞光瑞彩,如长龙一般源源不断地驶出传送大阵,饕餮原本正看得兴高采烈,想要呼唤谢挚一同观看,却见身边的女人仿佛极痛苦模样,忽然弯下腰去,深深喘息。
“小挚!”
饕餮当即大急,扑过来要看她神色,它以为她旧伤又发作了:“你怎么了?哪里疼吗?我给你叫眼睛婆婆去!”言罢已经扭身要走。
“不用……”谢挚摆摆手,制止了饕餮的动作。
她捂着胸口,慢慢抬起脸来,饕餮这才讶异地发现,谢挚的眼眶已经全红了。
满眼含着泪水,神色似是哀楚,又似是痛恨。
它从没见过谢挚露出这样的神情,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过。
这个送来货物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小挚听到她的名号之后便心神恍惚?饕餮困惑不解。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之后,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对我示好?她以为……用这些东西就能补偿我了吗?”
“她还是这样……看似温柔,实则强势,替我决断,为我助力,根本不问我半分……可我其实……并不想要这些……”
谢挚哽咽着说。
她只想要她心中有她,爱她,护她,不骗她就好,可这,偏偏云清池给不了她。
泪水自谢挚眼眶大颗滚落,她仰起脸忍耐了片刻,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算了……”
“这些东西没有错……北海还需要它们。”
谢挚挥了挥手,走进房屋之中。
她声音微弱,似乎极为疲倦。
“饕餮,把货物带给霜狼首领,她知道该怎么做。”
第208章 沼泽
直到今天,宗主仍然能轻易搅动她的思绪……
谢挚勉强忽略掉胸间传来的阵阵涩痛,扶着门柱呼出口气。
当初,她年少赤忱,不知保留,初涉情海便完全交出了自己的真心,更何况遇到的还是宗主……这样绝情,却又这样充满魅力的人物,便愈叫谢挚伤得深刻。
铭心刻骨,不能忘怀。
早在当初攻城之战,拿出宗主令牌威慑中州众修士时,谢挚便知道,这令牌一旦取出使用,宗主便会有所感应,察觉到她仍然活着。
她自然并不愿意宗主知道这个消息,可那时情况危急,谢挚没有别的选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想起宗主,便让谢挚心痛难受,她不愿再陷于回忆,被往事牵绊不能自拔,正好此时她伤势也已大好,不必每日再于王府静养,于是谢挚便刻意给自己找来许多事做,要以事务的繁忙来逼迫自己暂时忘记宗主。
谢挚将姜垂的王府改造成了学堂,为北海的各族少年孩童开设课程,大都是之前红山书院的课目,比如经典的符文推演、五州历史、兵器使用、神通法诀……等等。
只不过,她根据北海的实际情况,对授课内容还格外作了调整与改良,使之能够更加适合于北海的生灵,相对来说更重效率。
红山书院虽然不重弟子的出身门第,但其实更接近于贵族教育,其最高理想是将学生培养成温正仁勇、博学多才的君子,注重陶冶性情,讲究以情化人,六艺都在必修之列。
这对目前的北海生灵来说,显然太过奢侈,谢挚将其一并省去,只是教给他们一些最实用的东西。
至于学问,则不苛求,只要他们认得字就好,最多也仅教授北海本土的诗歌与历史而已。
王府的改造工作,谢挚交给了世上最勤劳灵巧的一群杰出工匠——巨人们。
巨人一族立刻慷慨地答应了谢挚的请求。
他们非常爱戴谢挚,本族的巴克撒,只要是她的要求,巨人们即便是散尽家财,也会竭力为她办成。
更何况,谢挚之所以要改造王府,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为了给北海的孩子们讲课呀!
布鲁爷爷亲自带领一帮干活的好手来到王府,按照谢挚画的图纸开始动工,在此期间里,谢挚通常在霜狼的领地里休息。
为了这项工程,巨人们用尽了心血与巧思,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进去,最终改造好的学堂果然好极了,省去了之前的浮华与威严,只留下了简朴与端重,是中州与北海建筑风格的结合体。
竣工的那天谢挚兴冲冲地来看,对此非常满意,连连赞叹,被她夸奖的巨人一个个都红了脸,摸着头讷讷不语。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巴克撒!真正辛苦的是您才对!”
一个年轻的巨人这样不好意思而又满怀热忱地对谢挚说。
如果不是谢挚,他们今天哪能还在青天下站立呢?准保还得在矿洞里挖矿呐!
“不要这样说。”
谢挚温柔地反驳了他,“为你们赢得自由的是你们自己……不要过于夸大我的作用,这并不好。”
春光将尽,河水大盛,北海即将进入它最丰茂的时期。
神马在草原上尽情飞驰,清脆悦耳的马蹄声终日不绝,脖颈上流下的汗水如同星迸珠溅;
巨人们开始割下长草,在夜晚的满天星斗下团团坐着编篮子,享受亲人的陪伴;
英招王带领着小辈练习射箭,大熊下到白浪河去捉鱼吃——那是一种浑身银鳞闪闪的飞鱼,据说食之可以变得耳聪目明、聪明有力;
霜狼们也褪下了冬日的雪白皮毛,身躯变为斑驳的黄褐色,这是为了能在草原上更好地隐蔽。
趁着初夏到来,谢挚宣布学堂正式开课,于桃树下列席讲道。
各族的少年孩童都来听课,他们热情高涨,并不因为物质条件的匮乏就灰心丧气,没有纸笔,便用晾干的泥板和削尖的木棍来书写字句,小脸上满溢着认真,不放过谢挚说的每一个字。
大家都非常踊跃,第一天便足足来了数千人,坐满了学堂的庭院,甚至连外面的街道都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各族生灵,他们虽然早已不再年少,但也渴盼能够学习。
对于来旁听的人,谢挚十分宽容,并不去驱赶,只是任由他们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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