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小,大荒的儿女向来早熟,很早就要担起重担,像她这么大的孩子,甚至许了亲事的也有。
她明明只是个子小,其实已经十分可靠!
为显得有气势,她还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奈何象谷雨太高,她看她还需要勉力仰着脸,人家瞧她却只用低着眼睛轻飘飘地一扫,两相对比之下,倒显得她颇为可爱滑稽。
象谷雨并不理她,只是淡淡地晲了她一眼,重又握住腰间的长刀,身形笔直,神情漠然。
“不仅是小鬼,还是个偷听大人说话的小鬼。”
象翠微从正中的座位上走下来,笑吟吟地弹了弹谢挚的脑袋,“我问你,你方才听得可尽兴?”
“我……我才没偷听……”
谢挚一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就发怵,声音已经弱了一截,瞅到一旁的象啸林,自觉找到靠山,又振作起来:“不信你问阿林叔。”
“我是来交经文的,喏,青石板就在门口放着,阿林叔也见过的!”
高大的汉子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对对,我见过,就在门口,小挚是来给你交经的,族长。”
“得了,阿林,什么时候小挚把你头发烧了你也能替她说好话。”
象翠微翻了翻眼睛,拎着谢挚的领子把她滴溜到自己座位旁边,“其实也没什么听不得的,你既已听到了,那便坐着继续听罢。”
“只是下次不许再偷听,不然我还吓你。”
象翠微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知道谢挚外强中干,看着胆大,其实怕黑也怕鬼。
“原来族长刚刚是故意说来吓小挚的……我就说嘛,世上怎会有鬼?”
象青也醒过神来,忙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放松地笑道。
“不……”
象翠微这次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调侃,反而露出了郑重而又忌惮的神情。
她扫视了一圈屋内人,提前握住谢挚的手以作安慰,正色低声道:
“我刚刚的确存了要吓小挚的心思,但那句话,却并不是我的编造。”
“当年在定西城我也曾见过那个疯老头一面,他虽然疯癫,但嘴里说的话很清楚——”
“太古战场里,的确有鬼。”
第6章 攻击
谢挚从石屋出来好一阵子后背还有些发麻,她使劲搓了搓胳膊,嘟嘟囔囔地踢飞一块小石子:
“哼……族长又在吓我了……还说什么有鬼,我才不信……”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专挑日光明亮的地方走,连树影下也不敢待,走得急匆匆的,好像有人在她背后撵她。
“看看大黑鸟去!”
谢挚忽然记起来还有只火鸦仍在柳树上摇来晃去,她孩童心性,不记事,一下子又将什么太古战场的完全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奔过去就要去寻火鸦玩耍。
平日里能跟她玩的只有象英一个人,村子里别的孩子要么太小,要么就是已经成人,跟她玩不到一起。
但象英不比她这样散漫,随着年纪愈长,她修行愈发刻苦,其实也没什么空陪她玩;而象翠微身为一族之长,常常事务繁忙,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她,谢挚见她忙往往也不愿打扰,于是就自己找些事情做。
她只是看着顽皮吵闹,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呆着。
这下逮住了火鸦,能有活物跟她整天斗嘴,谢挚其实心里十分开心;她觉得它虽然记仇了一些,但并不坏,已经将它看作了自己人。
“喂!火鸦!”
谢挚在柳树下仰起脸,扯开嗓子大喊,“你渴不渴?——喝水吗?”
火鸦双眼紧闭,吊在树上纹丝不动,连羽毛也不动弹分毫,好似一块黑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打定了主意绝不应声。
谢挚见它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迟疑,还担忧了一瞬它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下一秒又见这只贼兮兮的火鸦偷偷掀开眼皮,眼睛滴溜溜地瞧了她一眼还在不在,这下她却一下子全明白了——这只可恶的火鸦分明就是不想理她!
她恼怒地一跺脚,又不会骂人,气了半晌只憋出了一句:“你……你这个大蝙蝠!”
亏她还担心了它一瞬,特意来给它带水喝……真是浪费了她的一片好心!
“你说谁是大蝙蝠!”
火鸦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脖子为自己辩驳,“我长得哪里像蝙蝠!”
“你看看我这华丽的羽毛,这鲜红的脚爪,这优美的嘴巴——噢对了嘴巴被你姐打裂了……”
真是奇耻大辱,火鸦痛心疾首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噗……”
它张着歪歪斜斜的长*喙在树上摇来晃去,一副又可怜又愤懑的样子,看起来好玩极了,谢挚努力憋了半天,还是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你嘴巴好像确实有点歪……”
阿英那一拳好厉害,将火鸦的喙都打歪了。
见她开心,火鸦眨着眼睛,仔细地观察了她片刻,在心中评判了一番她的实力,软下口气,跟她小心翼翼地打商量:
“哎,小孩,你把我放下来一会儿呗。”
它努力挣扎了一下,给谢挚看它被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翅膀,“你看,我被倒吊在这都快三天了——再不下来休息一会,我的翅膀都被勒得坏死了。”
“嗯……”
谢挚打量了它一会,似乎在思索它会不会过河拆桥,犹豫道:“那你不许跑……也不许攻击我。”
火鸦喜上心头,点头如捣蒜,“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得到火鸦的保证之后,谢挚这才纵身跳到柳树上,提着铁链将它一整个拎下来,开始为它解锁。
它连带这铁链加在一起恐怕得有上千斤……火鸦再次为她的气力感到心惊,又记起来她抄经时引发的宝骨异象,心中惊疑不定,开始摇摆待会到底要不要攻击她。
“好了!”
谢挚拍拍手在它身边坐下,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笑着摇摇头,“大黑鸟,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若无十足把握,她岂会轻易放它?她虽然年少,但也不是好哄的幼童,一句话就能轻易假信它族。
“哦?”
火鸦心高气傲,本来已经收敛起攻击意图,想之后再行逃跑,闻言却又一下子立起脖颈,“我倒要看看你身上到底有何玄妙!”
它探得分明,这小孩并未突破铭纹境,只是单纯肉身之力惊人,这次它不与她正面碰撞,直接运用符文,它就不信还能吃亏。
火鸦浑身腾起赤红符文,长鸣一声,挥动羽翅,一道火光便化作细线直冲谢挚而去。
它刻意收减了符文威力,并不想伤她,只想着要探谢挚的虚实,顺便叫她长个教训,对自己有些尊敬之心。
火链携着高温如神电一般飞驰而至,看似迅猛,其实温和,灵蛇一般缠绕住谢挚的身体,谢挚立刻跳脚——却并不是因为身体被火焰灼伤,而是因为她的衣服在炙烤之下顷刻便化作了飞灰。
“我的衣服……你……你赔!”
眼看着自己半身衣服眨眼间被烧得化为乌有,谢挚心如刀割,连忙拍打火焰灭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狠狠怒视火鸦。
白象氏族穷在附近是出了名的,他们缺衣少食,样样东西都需要珍惜,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象英之前的旧衣服改小而成的。
她肉身坚韧无双,甚至可以抗下一些简单的符文攻击,力量也胜于火鸦,所以她才无所畏惧,将它放了下来;但她忘记了火鸦掌握的是火符文,它的攻击固然伤不到她,但却会烧坏她的衣服。
族长每天那么辛苦,她却还给她添麻烦……谢挚心疼极了,倒恨不得火鸦烧坏的是她。
见她这么伤心,火鸦惊奇不已,收了符文提起脚爪绕着她连连打转——它还从未见过这个凶残孩子眼泪汪汪的样子,觉得十分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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