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承认吗?”谢挚揽着蒲存敏的肩摇了摇,批评她道:“小葡萄,你真不义气,这还瞒着我——告诉你,我可是早就已经看出来啦!”
事实上不仅是她,连一心只有修行的熊剑北都看出来蒲存敏待自己的师父似乎有些不同,好像离不得一样,依恋得过分,人精似的钱德发在一旁只是嘿嘿笑,说阿熊,等你以后成亲就知道为什么啦!
蒲存敏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红着耳朵小声问谢挚:“……原来我竟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谁说不是呢!谢挚在心里笑,要是蒲存敏不走到哪里都把眼睛粘在她师父身上不放,她也不至于能这么容易就看出来端倪。
但这个却不能跟蒲存敏说——她发现蒲存敏原来脸很薄,一涉及到她师父时更是尤其如此,她怕玩笑开得过了分把蒲存敏给气跑。
“其实也还好,还好,没有很明显。”谢挚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谢挚已经看出来之后,蒲存敏也就不瞒她了。
她很苦恼地垂下头叹一口气,“接下来我们马上就要前往中州,你将进入无尽藏的机会送给了我,因此我较其他人还要额外再走早几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真怕——”
她失落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临行前向师父表露心意。
现在说嫌自己太小,说话没有分量,不能使人信任;可是若现在不说,去中州天衍宗之后又不知要修行到什么年月,届时即便功成名就,成为可与师父并肩的一方大能,但会不会又太迟呢?
何况……她也不知道师父对她是什么感情。越思量蒲存敏便越感到自己的心像坠了铅块一般,渐渐地沉下去。
诚然,师父待她是再好不过了的;但是那并不一定就是道侣之情,更多或许只是师父对弟子的爱护和宠溺。
是她生了妄想。
“别灰心呀……小葡萄,你喜欢你师父就去大胆追求啊,这有什么不好?”
身旁的少女拉住了她的手,诚恳地道:“即便你师父不喜欢你,你也须把自己的心意向她剖白清楚再走,这样也不至于留下遗憾,是也不是?”
何况蒲江兰也不一定就不喜欢小葡萄嘛——谢挚回忆了一下紫衣女人三句话不离“阿蒲”的模样,觉得蒲存敏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可她是我师父……”
被谢挚的鼓励所打动,蒲存敏的心稍稍往上扬了扬,但还是很紧张,“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谢挚打断了她,认真道:“咱们这又不是中州,没那么多规矩讲究,什么纲常啊礼法啊,光听就烦也烦死了,你可不要跟我说这些。”
“我只知道,若是喜欢人就要大胆前去追求——旁的我也不懂,但我觉得,我想的这样就很对,没什么错处。”
谢挚煞有介事地为自己的观点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道理。
“……明白了。”
蒲存敏思索良久,一整衣袍站起来,朝谢挚认认真真地施了一礼,“此番真是多谢你。小挚,你果然是很懂情爱,存敏受教了。”
“嗯嗯,可不是嘛……我也觉得——”
谢挚满意点头,听完才觉得哪里不对,“嗯??”
她震惊得结巴:“我、我怎么就很懂情爱了?”
她可是连爱慕之人的手都没碰过,怎么蒲存敏说得她好像有八十个道侣一般!这话要是让金龙姐姐听到了,可怎么让她交待!
谁料蒲存敏比她还困惑,“可是鸾吟芝说你已经成婚了。我想,你比我小,但成婚却在我前头,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啊,她真的得好好跟鸾吟芝打一架才行!她怎么到处胡说!谢挚又羞又恼,“才不是呢!我只是、我只是许了亲事而已,还没有正式地……”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挚整张脸都全红了,低着头好半天也没说话。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回过神来,红着脸把蒲存敏往门外推,“总之,总之,我也不是很明白什么情爱!你你你还是好好地跟你师父告白去吧,不要再来问我了!”
不顾蒲存敏还想继续求知,谢挚一鼓作气地关上门。
什么大荒第一天才,明明就是个大笨蛋!呆葡萄……笨葡萄……烦人死了。
脸上烫得厉害,谢挚按着胸口试图让心不要跳得太快。
都怪蒲存敏,忽然来说什么情爱……
她“啊”了一声,非常懊恼地扑到床上去,拿被子裹住自己的脸,只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露在外面。
要不然,她也就不会想起来金龙姐姐了。
第103章 果实
牧首府的饮食很清淡,而且十分不规律,因为它的主人姜既望常常忘记吃饭——饭食也好,睡眠也罢,她早就已经是可以远离这些凡人还必要的活动的真仙了。
但是,一旦姜既望记起来的时候,她总还是必定会嘱咐厨子做一些饭食,好使府里有些生机和烟火气;
尽管做好饭之后她自己并不怎么吃,而只是静静地在桌前闭目坐一会,再使人将食物端出去送给其他人。
虽然不必进食,但做饭总还是能带来一些热腾腾的气息,让府里不那么孤寂,也让王侯贵人们不至于飘飘荡荡地飞到云端上,而离民众太遥远。
这是她妻子教给她的话。
她的妻子,一个讲话柔声细语的温婉女人,在外面时非常尊敬她,好维护她作为王的威严;但一回到府中,情形就反过来了,姜既望完全顺着她。
其实她们相识本也是很普通的故事,没有什么荡气回肠之处,一切都很平常:在姜既望及笄时,她的母皇为她举办庆礼的同时也给她选好了妻子,一个家世、人品、相貌都很合适的姑娘。
“既望,你来看——”
年少的姜既望心中有些茫然,但人皇已经将她领到了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同样不安的少女。
姜既望呆了呆,转瞬之间,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她从小在红山书院跟着九轮圣人孟颜深学习,红山书院可以说是整个歧大都、乃至整个中州里风气最为自由开放的一个地方,学生们甚至敢于当众议论批评当世最有权势的人物——人皇陛下和长生世家的家主。
那么自然,在这里长起来的姜既望心中也藏着许多自由叛逆的种子,塑造了她的思想和性情。
她看上去,仍然和其他深沉圆滑的皇室子弟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心里知道,她又与他们是那么不同。
完全不同。
姜既望对自己说。
她极渴盼着能够自己做主,但她又知道自己绝做不了任何主:人皇说什么,她就只能照做——她不仅仅是一位母亲的女儿,而更多的是一位君主的臣子。
何况她的母皇是一位雄韬大略的皇帝,而一位雄韬大略的皇帝往往也有着独断专行的性情,从不能容忍他人违背半分自己的意志。
“以后,她就会是你的王妃。”
母皇很平静地这样说,向她介绍未来的妻子时的语气与谈论一个物件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姜既望看了一眼那紧张中含着羞涩的少女,跪伏下去,“儿谢恩。”
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办呢?也只是谢恩,谢人皇恩罢了。
跟姜既望预料得一样,她的成婚非常快,而且场面很大,来的客人也多极了。
皇室宗亲自不必说,红山书院算是她半个家园,孟夫子特地带着她所有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来为她增添喜气。
难得的是白泽圣地也亲派了使者贺喜,天衍宗的新任宗主云清池,一个近年来如大星一般夺目耀眼的绝世天才,被世人称作“冷情冷性第一,寒心冰胆无二”的年轻女人,也来赴了宴,以此表达天衍宗对姜周皇室的尊敬。
甚至于长生世家中地位最为尊崇的谢家,那位总是称病不出的盲眼家主,也带着那个凶名赫赫的妖刀刀灵前来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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