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
谢挚吞咽了一下,有点紧张地抓紧衣襟,低下脸去——玉牙白象该不会嫌弃她太笨,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吧?毕竟……碧尾狮的宝术她只花了七天就完全掌握了。
“……”
玉一样的女人这下久久地陷入沉默,不说话了。
见她不说话,谢挚便更紧张。——难道她真的差到这种地步,都将向来情绪无波无澜的玉牙白象气得不理会她了么?
她壮着胆子上前几步,怯生生地轻轻拉住女人的衣袖:
“您、您怎么了?您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我是有些笨,但我……但我很用功,今后我还会更努力的,您不要对我失望……”
“没有失望。”玉牙白象终于出声了。
她将自己的袖子从谢挚手里抽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僵硬地将手掌覆上了人族少女的头顶,轻轻地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
“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应当说,有些太好了——好得令她惊讶。
她主人太一神是天纵之才,当之无愧的万古第一人,亲自修改完善过的宝术固然强大无匹,但也极其艰深晦涩,她当年也是亲身体悟过的。
说来惭愧,太一神修改后的新宝术连她都足足用了三月有余,这才勉强吃透——这还是在她本身与其亲近熟悉的情况下。
然而谢挚身为人族,居然只用一个月就将她的宝术修到了大成境界……她知道谢挚天赋绝佳,但也没料到她的天资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
看着面前少女惴惴而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她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笑——谢挚还以为她在对她失望,实则她只是一时太过惊讶,这才默然无声的。
“白象氏族第五十七代族长象翠微,拜见象神大人。”
见两人终于说完话,在旁一直静静等待的象翠微撩起衣袍,长长跪倒下拜,“前些时日幸闻大人竟还有一缕芳魂留存与世,翠微不胜欢喜。”
她行的是最高规格的顶礼膜拜大礼,连见人皇都不必如此,只需跪拜而已。
“族长……!”
谢挚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她,“您怎么……您怎么这样……快起来——”
象翠微仍旧将额头抵在手背上,一动不动地规矩稽首,只是微不可察地对谢挚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擅动。
玉牙白象倒是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直到见到她接受跪拜如此习以为常的坦然模样,谢挚才能恍然记起来,原来她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尊贵神祗,在万年前曾享用无数种族的香火崇拜:“起来罢。”
“谢象神大人。”
得到了玉牙白象的肯定,象翠微这才缓缓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
“你就是白象氏族现在的族长么?”
白衣神祗有些感慨,“想当年,我初立氏族时第一代族长也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转眼间,竟已经传至五十余代了。时迁事移,真如斯言。”
象翠微恭敬地垂首,“氏族的族谱正在这里,若您想追忆故人,翠微可以为您取出一观。”
“不必。”
玉牙白象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神色间有些隐约的怅惘,但却十分决绝,“故人已逝万年……即便再百般追忆,也没有丝毫用处了。”
她又询问了象翠微几句话,象翠微一一细致地答过,玉牙白象这才点一点头,道:“你做得不错。自去罢。”
“是。”
象翠微再次躬身行礼,缓缓往外退去,谢挚见她要走,理所当然地也牵上她的衣襟,就要跟她一起离开。
“你走做什么?”
一不留神人族少女就已经亦步亦趋地要跑到门外去了,玉牙白象不禁讶然——她不记得自己有让谢挚走啊?
“啊?”谢挚比她更懵。
她懵懵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是说我?”
她黏象翠微黏得厉害,方才见玉牙白象让族长出去,以为自己也要走,便想也没想地跟出去了。
“你留下吧,小挚。”
见玉牙白象发怔,象翠微连忙俯下身子哄她,“我在外面等你,好也不好?象神大人似乎还有话与你说。”
她已经看出来了,象神大人虽然看着冷淡,但其实待小挚颇为亲近。
只是小挚这个傻孩子,不仅没有看出来象神大人对她的隐隐优待,倒还要跟着她往外走,真是叫她哭笑不得——倘逢神祗青睐,稍微有些野心的人都会将其当作自己天大的机缘,不说逢迎讨好,但也一定会在神祗面前暗暗地表现自己;谢挚这孩子倒好,傻乎乎的,不把握好跟神明独处的机会,反而自己先跑。
“……那好吧。”谢挚还有些不情愿,但既然族长如此温言安慰,她也只能应下。
还很不放心地眼巴巴望着象翠微,小声讨要保证:
“那您可一定要在外面等着我呀……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
玉牙白象看着一直把象翠微送出门的谢挚,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复杂。
她朝谢挚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谢挚便不情不愿地小碎步挪过来,勉勉强强地站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也不看她,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孩子真是奇怪,人族小孩更是奇怪至极,明明先前那么喜欢她,缠着她整天提些奇怪问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好像与她猛地生分了似的。
明明才只过了半年而已……
玉牙白象轻轻地抬了抬谢挚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与我待着便那么令你厌烦么?”
“……不厌烦。”
谢挚咬住下唇,别过脸去。
她不喜欢玉牙白象这样柔和的语气,这样温淡的目光,这让她心里难受得厉害——玉牙白象之前说利用便利用她,现在却还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还要她待她跟从前一样,这可能吗?或许有人会既往不咎,可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喜欢人起来便是一心一意地喜欢,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但若是其中掺入了杂质,即便只有一丝一缕,她也宁愿不要。
“你似乎长高了一些。”
女人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头发变长了,脸颊也小了些许。”
人族小孩在生长期一天一个模样,心思更是千回百转,这话真是不假——她以为谢挚只是在跟她闹青春期的小脾气。
“您是在说我脸圆吗?”谢挚抬起脸来。
她其实很单薄清瘦,腰细得跟柳条似的,就是脸颊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将她衬得没有那么瘦弱。
睫毛又长又直,眼睛也很大,瞳孔尤其清亮,像两颗黑葡萄一样,专心致志地望着人的时候会令人呼吸一滞,几乎有些失神。
“……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被她噎得一顿。
她一直跟着太一神四处奔波征战,于人情世故上不太通熟,但也大概知道人族的少女似乎格外忌讳别人说自己“胖”或者“圆”——她真不知道谢挚怎么会说到这个上面去。
想到这里,她又状若无意地淡淡补充了一句,“你很瘦。”
“与我说说你这半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好么?”
玉牙白象真怕她继续说出什么话来,连忙率先发问。
……
“……然后我说,‘我是神族使者,谁敢拦我!’趁着宝术化形还在便赶紧往外跑,火鸦背着我,终于逃了出来。”
这一说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谢挚感觉自己嘴巴都被说干了。
她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总结般地拍拍手,“差不多就是这样啦!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最后没来追我……真是险极了。”
她讲故事的时候十分投入,兴致勃勃地一边比划一边讲,还会卖关子抖包袱,讲得惊心动魄波澜起伏,虽然这些冒险在玉牙白象看来只是些小事,也不由得被吸引得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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