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师姐年岁大于谢挚,也是世家贵女,但此刻却被她的惊人之举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后退,颤声道:“还……还我的剑来!”
少女将她的剑掷还给她,笑道:“师姐用剑伤我,违反宗门之规,那么,便别怪挚不客气啦!”说着便打晕了她。
她一脚踩碎师姐的阵法法宝,使得众人不能逃离,在踩着飞剑慌乱奔逃的人群中东碰西撞,先耍赖说他们对自己动兵刃,再毫不留情地捶晕他们——男的重重打,女的则轻一些。
尤其是那个荀师兄,谢挚记着他说要折断自己手臂的话,对他格外照顾,用万法剑竹划破了他的仙甲,拿光了他身上的法宝丹药,再将他揍成了一只猪头,鼻青眼肿,只能躺在地上哼哼。
一时之间,这片空地之上哀嚎不断,人仰马翻!
忽然,自空地上方传来了一声惊怒交加的急喝: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伤我天衍宗弟子!”
云端之上赫然站着一个短须黑袍的中年男子,衣襟上绣着寒光凛凛的交叉双剑——那是执法峰的标志!
“哼……”
荀师兄从被打肿的脸里挤出来微笑,咳嗽着说:“我世叔来了……他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你小心他把你……”
“闭嘴吧,吵死了!我管你什么叔!就会叫人帮忙,真没出息!”
谢挚再次重重踢了他的胸膛一脚,又是几根骨头断裂,这下彻底把他打昏了过去。
“你!”
中年男子大怒——他没想到,在执法长老面前,竟然还有人敢继续动手打人!
“你们这些人,统统随我上执法峰,我要请宗主前来决断严惩!”
第126章 罚
执法峰,雷罚殿。
执法峰是一座极为险峻的高山,四面如削,山脊如锋,远远地望过去,正像一柄墨黑色的巨剑插在云雾之中。
传说,此山正是上古神祇在夺运神战中陨落时,尽力将心爱的佩剑抛掷出去,日久天长才形成了这样一座山峰,其上杀伐气极为浓重,山石裸露,几无绿植,肃杀之气顿显。
这座黑铁似的山峰在天衍峰八大主峰之外,也是天衍宗弟子最不愿踏足的一峰,盖因执法峰不仅是铁面无私、四处巡查的执法长老们的住所,也是违反宗规的弟子们的监牢,常年都有弟子在峰内被关禁闭,令其余弟子闻之色变,唯恐自己也被执法长老带到这里,避执法峰如蛇蝎。
在执法峰山巅,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大殿,这大殿是以数十种掌握雷法的神兽脊椎骨铸造成主梁,连墙壁和地板上都时时闪烁雷霆蓝光,令走在其上的人们身体发麻,由衷感到畏惧震怖,几乎不能站立。
“阿熊哥,德发,不用怕,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看着面露恐惧之色的钱德发,谢挚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
若是阿熊和钱德发被逐出宗门,她就把他们哥俩带到红山书院去——以他们二人的资质,大可以在书院里当一名快活的闲学生,不必在这里受气受苦。
“……谢谢小挚,我相信你。”
钱德发的脸色很苍白,干裂的嘴唇都在发抖,但还是勉强冲谢挚笑了一下。
“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喃喃着说。
执法长老将空地上的所有人都带上了执法峰,还声称要上禀宗主,请云清池赴执法峰来决断,现在他们这些人正在被带去挨个验伤,之后还会被单独带去录口供,以此来作为处罚的判断依据。
钱德发心中充满绝望——这带走他们的长老跟荀师兄同出一姓,甚至还是他的世叔,想必他们这次,定是要凶多吉少了。
被禁闭百年或许都是轻的,可怕是废修为之后被赶出宗门,那可就成为真正的废人了!
至于云宗主,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屈尊纡贵地因为这种小事亲临——自从在入门典礼上曾远远地望见过那飘若谪仙的一角白衣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听说云宗主厌烦俗务,一心修行,极少在宗门之内露面,也很少插手宗门琐事,至多只是做些重要的决定,今天大概也仍旧是这样。
来中州之后,他们这些往日的大荒天才们四处碰壁,除过像蒲存敏那样天赋极佳,被长老看中带走亲自教导,或者像鸾吟芝、骆燃霄那样,族中长辈有人在天衍宗中担任职务,其余人在宗门的经历都不太好。
中州人对西荒人的歧视无处不在,不仅表现在师兄师姐若有若无的打量眼神里,无意间的嘲讽调笑中,也体现在宗门生活的方方面面——
“西荒人?恐怕修为底子不太好,精深的术法先放放,跟着外门弟子一起去打基础吧。”
峰主已经算是温柔宽厚的人了,但她还是下意识说出了这样的话。
大荒少年们都被教训得飞快成熟起来,少了过去的神采飞扬,多了郁结颓唐,或厌世嫉俗,或谨小慎微,还有的像钱德发一样,人生头一次学会了谄媚奉承。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散发着莹白光辉的殿顶,感觉中州的天像一座山一样,往下压着他,叫他喘不过气来。
真是……灿烂洁净的殿堂,也真是……高高在上的中州。
钱德发现在才明白了父亲的苦衷——之前在大荒,他总是看不起父亲对牧首大人点头哈腰,可是现在,他对师兄师姐们,逢迎得不是更厉害、更胜一筹吗?他的骄傲被他在泥水里踩碎,吞到了肚子里去。
正当他神思恍惚之中,执法长老便已快步走到了殿中,眼中和衣襟之上都隐隐有雷霆闪现,那是雷法大成的证明。
他威严地一抬手,大殿上的神兽脊骨主梁中顿时涌现无穷雷光,数不尽的神兽虚影在众人头顶盘旋飞舞,发出阵阵雷音,仿若巨钟敲响,令人耳鸣目眩。
“伤已验毕,供词也已一一听取,开始判决!”
执法长老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神通的作用下响彻了整片山巅,修为薄弱的弟子甚至因为这道声音而内脏巨震,涕泗俱下:
“昆仑卿谢挚,上前跪下!”
“这话说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跪?我不跪。”
谢挚上前一步在殿中站定,神色镇静坦然,“我于人皇陛下处受封昆仑卿号,身为大周的卿上,除见人皇之外,皆可不跪,长老莫非不知道这规矩?”
上方的荀长老脸色微微一变,攥紧了手指。
他当然并不是不知道受封之人皆可不跪,但是,昆仑卿这个封号让他本能地轻视,在他心里几乎不成其为正式的封号,以至于忽略了谢挚还是一位卿上。
非常年少的、出身西荒的卿上。这在大周还是第一位。
但被谢挚当着这么多宗门弟子的面指出来自己的错误,让他颇为下不来台,有损于他执法长老的威严,让他日后如何主事?
这样想着,荀长老的神情更阴沉了一些,浓眉好像刚浸透了冰水一般。
“但是,在皇威之外,还别有例外之处,谢卿上可知道?”
“挚愿闻其详。”
中年男子稍稍前倾了身子:“我听闻谢卿上是由云宗主和孟夫子共同教导,那么你便也算是半个天衍宗的弟子,而一入我天衍宗门,不论在外界的身份如何尊贵,都需要遵守宗规,即便是皇子皇女,亦须遵从。”
“宗规便是——”
他眼中猛地迸发莹蓝雷光,声音提高数倍,整座殿宇都在随之颤抖。
“入雷罚殿,皆须跪拜!”
荀长老在滚滚音波中暗蕴大神通,如真正的雷霆一般直冲谢挚而来,要强行将她压伏!
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谢挚即便肉身坚韧无双,但也无法抵挡,她被压得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嘴角溢出鲜血,但却仍在硬抗,坚持不下跪。
“小挚,你别跟荀长老作对了,他让你跪,你就跪吧……”
钱德发急得落泪,上前来拉谢挚的衣角,“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求你快跪吧,你的骨头快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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