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鸦和小狮子之前相处得不太好,老是掐架,看样子在这几个月里它们相处得好了很多。
它快乐地疾冲过来,用翅膀一把搂住谢挚,“你睡了好久好久,我真担心你!”
小狮子也跳到谢挚的身上,用奶白色的小爪子搂着她的脖颈蹭她的脸,喉咙里还不断发出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也在表达自己的兴奋与愉快。
它太年幼,现在还不会说话,火鸦干脆当起了小狮子的传音筒:
“噢噢对了,小绿猫也很想你,我们俩每天都会去看看你醒没醒。就是你旁边那个白头发女人,她可真凶!整天神神秘秘的,我们俩都有点害怕她……”
“不过她很有手段,居然还跟白银甲虫有交情——”
火鸦咂了咂嘴巴,感叹道:“你不知道,这个种族很特别呢!它们头脑不大好,但是却个个实力强横,兵器不侵,从上古年间硬是一直活到了现在……”
见到了好久没见的好朋友,谢挚也开心极了,“我也想你们,真的!”
她们三个正在亲亲密密地团团抱,自头顶的木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动听的女声。
象翠微站在门口,朝谢挚和蔼微笑:“小挚,你上来,我跟你说说话。”
她的后脑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火鸦敲她脑袋的那一下卯足了十成劲,还颇有些报私仇的成分,生怕打不晕她。
少女红着眼眶求她最后抱抱她的模样犹在眼前,象翠微一想起来这个就咬牙切齿——小兔崽子平时不听话就算了,在那种生死关头还跟她演戏!还敢骗她!她真不知道谢挚是哪来的胆子!
谢挚跟火鸦一齐心虚,她伸手将黑色大鸟护到身后,努力甜甜一笑,“啊……族、族长……你醒了啊……”
“哎小挚,你们族长脾气怎么样啊?”
火鸦被象翠微的笑弄得心惊胆战,缩着脖子凑到谢挚耳朵背后,“我说,我要不还是跑吧!你看她,像是要把我的毛拔光下锅似的!”
象翠微是铭纹八道,它是铭纹六道,又服有万兽山脉的秘宝,血脉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受到净化;论起来,要是真要跟象翠微打起来,它自觉也并不是没有胜算,但它胆子小,生性不愿冒险,也更不想跟谢挚的亲人作对。
象翠微听见了它这句嘟囔,笑容愈发明媚:“你真要是怕我拔你的毛,就不会敲晕我了。”
见谢挚不愿上来,她纵身跳下白银甲虫的背,凑过来使劲儿捏谢挚的脸:
“出息了啊我们小挚,还敢跟别人串通起来打我,下一步要干什么?长大了就管不住了,嗯?是也不是?”
“不是——”
谢挚被她揉得呲牙咧嘴,也不敢掀开女人泄愤的手,“我真没想怎么……我胆子可小了,我特别乖特别听您的话,真的,我——”
她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象翠微下一刻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
“傻孩子……”高挑的女人轻轻地说。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以这样小的年纪和这样弱的修为,莽莽撞撞闯进万兽山脉最深处竟还活着逃出来的,古往今来,谢挚绝对是头一个。而她不是为求什么宝物,只是为了救她和其他族人。
真是傻孩子。
第37章 旷野之中
“族长……”
谢挚被她这个拥抱也弄得鼻子一酸掉下泪来,紧紧地回抱住她,“我好想你……真的……”
族长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自有记忆起就一直跟象翠微一起生活,而且她的依赖心又有些——虽然她一直不大愿意承认这一点——有些重。这还是她头一次跟象翠微分开这么久。
一天见不到族长跟阿英,她就心里难受;因为这个,象谷雨说过她好多次没出息,十四的人了还一副离不开娘的孩子样——像她的同龄人,连已经做了娘的也有。
待两人终于拥抱完分开,祭司雪白的长发正在白银甲虫的背上飞舞。
她拄着拐杖,神情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抱完了么?抱完了便擦擦脸,我与你们说些正事。”
她在嘲讽谢挚哭得满脸眼泪的事。
谢挚被她这么一笑话,心中的感伤顿减,取而代之的是猛地涌上来的羞恼。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我才没哭!”
被祭司看见她哭,可真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她会拿这个笑话她一辈子的!
“哦,你没哭,是小狗哭了。”
白发女人满意地看到谢挚被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你说谁是小狗!”
“谁应谁就是小狗。”
白银甲虫伸出触角,要像缠谢挚一样将祭司也原样送下地面,被女人嫌弃地用拐杖戳到了一边去,“莫碰我,我疑心脑子不好会隔着皮肤传染。”
说完她的拐杖便腾起一阵朦胧的光辉,在她脚底化作一团星云,将她缓缓地送下来。
象翠微抚摸着肩膀上被谢挚哭湿一块的布料,也有点微妙的尴尬,她迎上前去试图引开话题:“祭司大人,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以她的见多识广,竟然一时半会也认不出这是何地。
“噢,原来我们族长光顾着给我派活,说是要搬迁氏族,原来其实连我们搬到哪儿去都没计划?”祭司毫不客气。
她忽然又笑起来,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象翠微身后的谢挚,“依我看,比起做族长,你还是更爱做人家的后娘一些,是也不是?”
“说什么呢你!”
象翠微还没答话,谢挚先听不下去了,她生气地攥紧拳头挡在象翠微身前,“你就非得这么说话,是吗?”
她跟族长情同母女,这不假;可是她们之间其实并不是养母养女的关系——象翠微一直不让她叫她母亲,等她一懂事就向她告知了身世,半点没有隐瞒。
谢挚虽然不在意这些,但她怕象翠微听到这话会伤心。
祭司倒不以为忤,只是笑道:“求我的时候叫我祭司大人,不求我的时候就改称‘你’了。翠微,看来你虽然才资天纵,但在教人育子上,却颇有些逊色——竟教出如此无礼的孩子。”
她顺手掐了把少女因为愤怒而微微鼓起的脸颊,软绵绵的,手感不错。
祭司便不由得弯起眼睛,“连象翠微的名字都是我起的,你可知道?”
“族长才不——唔唔唔……”
谢挚还要再说,却被象翠微紧紧地捂住嘴巴拉到身后去了。
高挑的女人朝祭司长长一揖,“您教训得是。小挚这孩子我往常是有些娇惯,或多有得罪之处,仍望您海涵。”
真没意思,这么恭敬做什么,都让她没有找茬的机会了。她最不喜欢象翠微的就是这一点——她太聪明,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做得无可挑剔。
这么看来,还是动不动被气得眼泪直打转的谢挚更好玩一些。祭司丧失了兴致,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嗯,我海涵。”
“那么我们此刻到底是身在何处呢?”象翠微锲而不舍地追问。
她知道,依祭司的性子,如果此番不问出来,那今后就根本别想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
白发女人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你去问一下白银甲虫罢,它或许会知道。”
见好几双眼睛一齐望向自己,白银甲慢吞吞地摆动触角,“我们也不知道。”
它言语间竟有些隐约的骄傲:“我族方向感极差,在大荒之中不辨东西南北,因此一直在不断迁徙,居无定所,走到哪便算哪,沿途找些东西吃,吃光了便再换地方,如此而已。”
“……这也太随意了吧!”在一片发愣的沉默里,谢挚第一个挣脱开象翠微的手掌叫出声。
这群稀里糊涂的大甲虫到底是怎么从上古年间一直活到现在的啊!她完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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