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眉峰压得很低,眼神满是不解和暴躁:“你又哭什么?”
他坐起身,把人拢在怀里抱着,掐着李青辞下颌迫使他张嘴,凑近唇边仔细嗅了嗅,没有血腥味,脖子上只是舔出些红印,没有破皮流血。
两条腿也是,虽说被鳞片刮得浮起道道红痕,但也没流血。
只哭就是不说话,玄鳞没耐心了,他拽下李青辞挡在脸上的手,冷声逼问:“说话!为什么哭?身上到底哪疼?”
李青辞只能闭着眼哭,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要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他也不想没出息地哭,可是忍不住,委屈淹没头顶,眼睛酸涩难忍,泪水止不住地渗出来。
没有人回答,气氛越来越沉默、压抑。
低闷的哭声像一柄利剑戳进耳朵里,扎在心口上。
闭上的眼睛,像是一堵固若金汤的城墙,每一块砖上都写满了抗拒。
玄鳞缓慢抬手,抹了把满是水痕的脸,轻抚紧闭的眼帘,哑声道:“你自己待着吧,我出去一趟,过两天再回来。”
李青辞意识混沌艰涩,思索起来很吃力,等他反应过来玄鳞说了什么时,立即睁眼去抓他。
晚了。
走了。
又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青辞坐起来,疯狂撕扯床头的毯子,然后捂在脸上,佝偻着身子,埋头哑声痛哭。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说走就走,这么干脆利落,一点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次的两天是多久啊,他要等到三十八岁,玄鳞才回来吗?
他还能等几次……
哭到力竭,李青辞睡了过去。
……
晚间,他吃完饭,拿着冰块敷眼睛。
次日清晨。
屋内亮起烛火,他来到铜镜前端详自己,没什么异样。
整理好官服,他走进马车,里面空荡荡的,他掀开桌板,底下放着两碗馄饨,其中一碗比盆还大。
李青辞舀着馄饨,慢慢咀嚼。
等下了马车,他朝永思吩咐:“车里的馄饨你吃了吧,以后备一份即可。”
“是,老爷。”
忙碌一天,过了下衙时辰两刻才处理完公文,李青辞没什么事做,缀在人群后慢慢走着。
日子照常过下去。
夏日过去,迎来秋日。
白昼越来越短,有时下衙晚了,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院前的灯笼轻微晃悠,散发着昏黄的明亮。
李青辞走进正屋,发现内室亮着灯,他心神骤然一惊。
他屋里都是自己点灯,从不让下人进去。
李青辞抬脚跑过去,刷地推开门,屋内场景映入眼帘。
一个翠衣男子坐在榻上,正朝他看来。
“怎么,后面有人撵你?”孔雀皱着眉问。
高高提起的心骤然一落,李青辞深缓了口气,才慢慢走过去,没什么力气地说话:“是你啊。”
孔雀趁他低头坐下时,从羽毛间掏出一大包东西搁在榻上:“你家里的果子,我尝了几个,今年挺甜的。”
李青辞意识依旧怔愣,呆坐着没动。
孔雀见状皱眉,捏起一个果子砸他。
李青辞吃痛,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神,他垂下眼睛,看着腿上带着一层白霜的果子,摇头道:“这不是我家的果子,这是观里的棠梨果。”
孔雀凑近看他:“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没睡醒,还是有妖上你的身了?”
李青辞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他转眼看向榻上的包裹,里头的果子青绿水灵,他咬了一口,慢慢道:“确实比之前甜,个头也大。”
孔雀跟吃豆子一样,不停地往嘴里扔棠梨,含糊嗯了一声。
李青辞问道:“你怎么又去我家了?”
孔雀笑道:“闲着没事,去哪不是溜达,去你家还能吃点甜果子。”
李青辞淡淡道:“薛九陵在找你,你这段时间不在,他很着急。”
孔雀漫不经心道:“我就是不想见他,才出去的。”
李青辞啃干净果肉,果核攥在手里,低声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这样?”
孔雀好笑道:“当然是因为说不通。”
薛九陵心思越来越野,不服管,打坐越来越敷衍,性子怎么都掰不回来,原本八分像,现在只剩五分。
孔雀吐出嘴里的籽,随意道:“树上住着的那只小松鼠,你还记得吧。”
李青辞点头:“记得,皮毛泛着红棕色,很可爱,不怕人。”
是他回京第二年来到树上的,孔雀说它有灵气,估计会开灵智,这只松鼠还给他丢过榛子。
孔雀笑了一声,眯起眼睛,神情冷冽:“被薛九陵弄死了。”
李青辞惊诧:“为什么?”
孔雀语气莫名,辨不出情绪:“他觉得小松鼠也是妖,觉得我是因为有了同类才忽视他。”
李青辞顿住,抿着嘴没说话。
孔雀低下头,捏着一颗棠梨果把玩:“薛陵不是这种人,他很好,有颗慈悲心,那时候,有个刚开灵智的狐狸很喜欢窝在房顶听他诵经。”
语调喃喃,听起来怅惘。
李青辞明白孔雀又陷在了回忆里,他不需要回应,只是想找个地方倾诉。
于是,李青辞放轻呼吸,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薛陵偶尔会摸那只狐狸,我很嫉妒,想弄死那只讨厌的母狐狸。”
“可是,薛陵很严肃地训斥我,给我讲了一大堆道理,摸着我的脑袋再三叮嘱,让我不要随意杀生。”
“我不想惹他生气,就没下手,不过也是因为从那以后,薛陵没再摸过狐狸。”
“后来那只狐狸难产,还是我施法救了她们娘俩,那天,薛陵很开心,他摸着我的脑袋一直夸我,带着我去山里采了很多甜果子,那时候,我就躺在他身上,等着他削好皮,把果肉喂进我嘴里。”
“那时候,他……”
语调越来越平缓,渐渐,孔雀止声。
薛陵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因为嫉妒杀生,不会敷衍打坐,不会娇纵任性,不会光着身子跑到他屋里,更不会跪在他脚下要舔他、要和他交欢。
薛陵不会这样,那不是薛陵。
可是他的尾翎烙印确实落在薛九陵耳后三寸处。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错。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
李青辞眯了眯眼睛,瑟缩一下,抬头看去,榻上已空。
他看着地上落下的一粒棠梨籽,长叹一声。
夜渐深,万籁俱寂。
天冷了,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少了一些。
路上马车好走很多,李青辞揣着手炉,靠在车厢闭目养神,感觉没多久,就到了家门口。
青石板上落了一层薄雪,李青辞伸手去接,感到淡淡凉意,原来已经冬天了。
他不紧不慢朝屋里去,解下大氅搁在一旁,摁着眉心走进内室,正要掌灯。
室内倏地一亮。
烛火并未被点燃,亮起的光辉是柔和的清白色。
四个月零二十三天。
玄鳞翻身坐起,支着腿在床边朝他招手,语气懒懒的:“回来了,吃饭了吗?”
一刹那。
什么自尊、什么难堪全都抛诸脑后。
李青辞什么都顾不得,他只想要床上那个男人陪在他身边。
“玄鳞!”
李青辞朝男人扑过去,临到跟前,他嗅到那股清冽气味时,紧张到几乎痉挛,腿都软了。
一条结实修长的手臂捞住他的腰,往上一带,他整个人陷入踏实的怀抱里。
玄鳞真的回来了。
李青辞立刻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地表示:“玄鳞,你可以随便摸我、舔我,怎么缠我都行,我都愿意!”
玄鳞紧蹙着眉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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