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
李青辞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哭喊,他跪在岸边朝水里爬,却在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李青辞整个人软软倒下,一股微风托着他,将他送到画舫里,画舫逆风而行,平稳地朝前驶去。
玄鳞彻底化为原形,在水中畅游,然后腾空而起,跃入云层之中。
他的身上再也没有锁链束缚,体内澎湃着汹涌的灵力。
他浮在云中,视线落在远方,突然心下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腿上的锁链没有了,可是好像还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束缚在他身上。
玄鳞回望一眼,摒弃纷杂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往前飞,随意寻了一处沉睡。
等醒来,或许什么都好了。
……
寒风呼啸,天空落着鹅毛大雪,李青辞跪在树下,朝孔雀磕头:“求你了,孔雀,你帮帮我吧。”
孔雀烦躁地转圈儿,大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条蛟已经走了,你换一个人喜欢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
李青辞抬头直视他:“如果这么轻易能换,你为什么一直追着薛陵的转世?”
孔雀愣了愣,上前把他薅起来,拎着他往屋里走。
“我可以换一种方法帮你,在你的灵魂上打下烙印,到时候让那条蛟去找你的转世。”
李青辞道:“我的转世还会叫李青辞吗?跟我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吗?我的父亲是李贞泽,母亲是陈玉香吗?我会有陈静婉、韩水谚、孔雀这样的朋友吗?我会有这一辈子的记忆吗?”
孔雀沉默了。
李青辞道:“那不是我,我不要转世,我只要这一辈子,我也只有这一辈子。”
他绝对不会让玄鳞重蹈覆辙,孔雀真得活得太苦了,明明容貌那么年轻,却有一双沧桑的眼睛,即使他脸上总带着笑意,却遮不住眼底的哀伤。
虚耗生命去追逐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他怎么舍得让玄鳞过那种生活。
孔雀垮下肩膀,沉默良久,他低着头说:“这是禁术,你会遭反噬,具体遭到什么反噬我也不知道,但最后的结果是你肯定会魂飞魄散。”
李青辞笑了:“没关系,不重要,我活这一辈子就可以了。”
孔雀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皮相,一旦施了禁术,你的寿命会缩短很多。”
李青辞道:“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是凡人,我会衰老,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玄鳞这次这么生我的气,一定会等很久才来找我。”
“到时候,我如果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脸上沟壑丛生、身形佝偻的老人,我该怎么面对他?”
他不能再变老了。
李青辞抬手掩面,手不停地颤:“玄鳞回来找我,让他看到我那个样子,他又该怎么办?”
他没办法让玄鳞早点回来找他,他能做的就是在原地等待。
孔雀皱着眉,一点不赞同:“你竟然把那条蛟用链子拴起来,你都这么对他了,他怎么还会回来找你,你别再惦记他了,算了吧。”
李青辞摇头:“他会回来找我的。”
他能感觉出来,玄鳞是真的很疼爱他,即使他在玄鳞心口捅了一下,把他锁起来一年多,玄鳞最后对他的报复,也只是让他摔了一下屁股墩。
孔雀叹了口气,凑到他脸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你非要这么做,确定不改了?”
李青辞笑着说:“我确定。”
孔雀一族有操控轮回的秘术,这也是为什么孔雀能一次又一次找到薛陵的转世。
这个禁术是以寿命和灵魂为代价,将灵魂和肉身停留在某一个轮回的某个时刻里,等禁术散去,肉身和灵魂会彻底湮灭,再不入轮回。
孔雀抓着自己头上窜出来的羽毛,烦躁地开口:“这个禁术我没有用过,我不确定能让你维持多久,我也不知道你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但之前我族里有一个老东西用过,承担禁术的那个人被天雷劈成了灰。”
第71章
李青辞不担忧自己的下场,只问:“到底能维持多久?”
孔雀不确定道:“一二十年?三四十年?我也说不好。”
李青辞无奈苦笑:“到底是多久啊?就算是相差一年,对我来说,也差别很大。”
孔雀揪着自己头上的羽毛:“你等等,你等我算一算,我算一算。”
片刻后。
他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这一时半会儿我也算不好,等我弄好了去找你。”
李青辞跪在地上谢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要消耗很多法力,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弥补你的。”
孔雀把他从地上薅起来:“算了,反正薛九陵也死了,薛陵的气息我都感受不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十世的转世,正好我也快死了,就帮你一把吧。”
李青辞被这一连串的话惊得心神不定:“薛九陵什么时候死的?”
孔雀低声道:“有一阵子了,人我都已经埋在土里了,我用那条蛟的血救回了他,等他醒来后,听见我喊他薛九陵就开始疯狂喊叫,然后他趁我不注意,拿刀抹了脖子,很快就死了,我没有时间救他。”
李青辞恍惚起来:“那你怎么回事?怎么就要死了呢?你还能活多久?”
孔雀想了想,叹气道:“说不好,可能四五十年,可能六七十年,反正活不长了。”
李青辞听完,心中复杂不已,就算只活五十年,他也是赶在孔雀前头先死。
刚才那股浓重的悲伤被冲淡不少。
他呆滞地看着孔雀:“我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吗?”
孔雀道:“到时候再说吧,我先算算你能活多久。”
李青辞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你快点算,我的时间耗不起了。”
孔雀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想办法让你多活一点。”
李青辞心有惶然,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回家等着。
一连等了三个多月,杳无音讯,孔雀还没来找他,家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冬去春来。
白昼越来越长,已过酉时,阳光还很炽热,李青辞待在衙署未走。
桌上摆着两本册子,共罗列了大雍朝二百条河流,且详细记载其情况。
左侧河流,碧波荡漾,清冽可鉴,饮之甘甜。
右侧则是常年有水患的河流,其中有十一条河流,每隔两三年就要发生一次水患,其水浑浊、多泥沙,人畜均无法饮用。
这是李青辞在公务之余,耗时三年整理出来的讯息。
再过几日,吏部就要确定拔擢官员名单。
李青辞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留在京城,二是外放地方。
京畿就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河堤监管、修建等诸事,欺上瞒下、偷工减料的事情不多,且做得极有分寸,京城那些大人物都不是傻子,万一河堤没修好,淹了皇城,到时候全都要倒大霉,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但是地方上不一样,监管不到位,各方势力繁杂,都想在工程建造中捞取油水,修河堤能捞一笔,等河流决堤,发了水灾,赈灾时又能捞一笔。
李青辞想外放到地方上去。
外放的地方同样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清水,二是浊水。
李青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官服。
犹豫良久,他将记载清水的册子压在了底下。
……
等到第五个月时,孔雀终于来找他了。
李青辞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孔雀将他搁在阵法中间:“为了帮你这个忙,我尾巴上的毛都快薅秃了。”
李青辞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你受累了。”
孔雀摆手:“咱俩不是朋友吗,为朋友两肋插刀,对吧?这个词是这么说的吧?”
李青辞点头:“是。”
孔雀右手结印,手掌压在他头顶,神色凝重起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准确能活多久,只能算个大概,你的寿命最多维持一个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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