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察觉掌心下的温度降低,挑了下眉:“这么快就好了?”
李青辞低低嗯了一声:“本来就不是生病。”
见人没什么异常,玄鳞没再纠结,拢着他温热的手揉了揉:“行,我走了,天黑前来接你。”
一听见“走”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李青辞就不可自抑地紧张。
他反手抓住坚硬的手指,仰着头,认真叮嘱:“你一定要来,不然我害怕。”
玄鳞摸他的脸:“知道了,啰嗦。”
李青辞拧着身子抱他:“你直接回家,哪都别去,等天黑了来找我,好不好?”
黑到底有什么好怕的,玄鳞啧了声:“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吓不着你。”
第51章
玄鳞伸手把李青辞扶正,缰绳塞在他手里:“慢慢骑过去,离得不远了。”
“好。”李青辞忍下心里的不舍,慢慢松开抓着的手,一身失落地垂头坐着,驾马小跑。
庇护的怀抱没了,周围的冷风像是伺机而动的猛兽,叫嚣着冲马上的人扑过来。
没了那只能笼罩住整只手的大掌,手上那点暖意很快流失。
李青辞心情抑郁,第一次这么期待天黑。
身后,玄鳞拧着眉看他,蔫头耷脑的,也不知又怎么了。
自己也没逗他,玄鳞头疼地叹气。
……
没多久,前方出现纷乱的人群。
李青辞挺直腰身,敛去脸上神情。
到了帐篷近前,他翻身下马,解下腰间的符牌。
“李大人!您来了,快端热茶来!”徐子禄几人上前簇拥他,扶着他坐下。
李青辞抬手制止:“免了,我就不坐了,先把公事办了。”
他朝漕军千户出示符牌:“有人胆敢决堤引水,妨碍河道堤防,本官现调二十名官兵,随我前去查处。”
千户一早得了同知大人的授意,他二话没说,当即着人点兵:“李大人随意差遣,他们莫敢不从。”
李青辞扫视他们,笑着颌首:“诸位在此歇着吧,差使在身,我就不奉陪了。”
“好说,好说。”郑其正笑得和蔼,亲自送他出帐篷。
徐子禄脸上挂了些讪然,低着头没和他对视。
李青辞翻身上马,领了兵和工匠,直奔汇济渠。
到了土坝,李青辞命令小旗官,带一队人去张有良的宅院,把人提过来。
又吩咐两人,去一趟阳源县衙。
李青辞沿着河堤行走,观察这里的河水,水色清亮透明,河底泥沙浅。
河水潺潺向东流去,荡起层层漪波。
李青辞低头用力嗅了嗅,很清新的湿润气味。
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脏来。
不由得想,玄鳞才娇气。
等了片刻。
一个身穿暗红色绣福字绸衣的白胡子老头,洋洋得意地骑在一头驴上,慢悠悠地朝土坝过来。
身后一队人马压着步子缀在他身后。
张有良身边跟着四五个家丁,皆是壮汉。
到了跟前,张有良也不下驴,坐着跟李青辞说话,嘴角撇着,一副轻视之态,似是看不起他这六品小官。
“这个大人不知如何称呼,老朽年迈,行动不便,就不向大人见礼了,想必大人也不会怪罪于我吧。”
李青辞挑了下眉,笑道:“好说,好说。”
张有良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李青辞打量着他也不会自行拆除土坝,便朝身后的小旗官看去:“咱们自己动手拆吧。”
“是!大人!”
见他们真敢动手拆坝,张有良急了,他抬脚去踢身旁的家丁,喝斥道:“还不快扶我下来!”
“是,老爷您慢点。”家丁搀他下来。
张有良怒气冲冲:“没用的东西,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没看旁人在拆我的坝吗!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一番指桑骂槐,怨毒的眼神瞪着李青辞。
李青辞视若无睹,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面上带着淡淡笑意。
家丁们低头不语,谁敢和官兵斗啊,他们手里有刀,随意砍死他们,也没人替他们做主。
周围一片沉默,只余土块倒塌的声音。
张有良猛一甩袖,走到李青辞面前,用鼻孔看人:“这位大人是新来阳源县的官吧?看样子不认识老朽。”
李青辞呼出一口气,懒得纠缠了,他冷下脸,沉声道:“本官乃工部都水司主事,奉命前来监管沙英河检修,你私自决堤引水,犯了大雍律法,待土坝拆除,本官就押你去阳源县大堂问罪、判刑。”
工部?都水司?那不是京城的官吗?
张有良内心惊疑不定,但是看见他青袍上绣的鹭鸶,内心安定下来。
京官又如何,再厉害不过六品而已。
他亲家可是正四品大员,管着遂宁府五十多万口人,穿的是绯色官袍,上面绣的云雁那才叫精神、漂亮!
张有良瞧着被拆除的土坝,面露心疼之色,这可是花了几十两银子建的啊,他忍住怒意朝李青辞开口:“这位大人,我是此地的乡约,汇济渠本就是衙门为阳源县的数万百姓所建,我是阳源县的百姓,我引水有什么不对!”
理直气壮,丝毫不觉自己有错。
李青辞心知,与他分辨,纯粹浪费口舌,便抿嘴不语。
张有良也不在意,区区几十两银子,他花得起,等人走了再建一个就是。
片刻后。
小旗官上前:“李大人,土坝已经拆除完毕。”
李青辞点头:“好。”
他朝身后数十名工匠道:“你们前去修补河堤,今日必须完工,缺少什么,我命人骑快马去取。”
工匠领命:“是,大人,天黑前,绝对能完成您交代的差使。”
“好,去做事吧。”李青辞朝向小旗官,“把此人带走。”
张有良闻言怒目,扬手给领头的士兵一拳,甩着胳膊后退,一副无赖的样子:“我哪都不去!我今年六十有九,年迈腐朽,若大人强行逼迫我离开,我在半道出了意外,我家人定要告你鞭挞百姓、草菅人命!”
就知道是这样,李青辞翻了下眼皮,没怎么意外。
他抬手挥退士兵:“别碰他,先等着。”
小旗官听完,一脸如蒙大赦的表情,赶紧领着自己的人退到李青辞身后。
这么不讲理的老头,家里又有靠山,到时候讹他一把,真是平添无妄之灾。
张有良鄙夷哼笑,他理着袖子,揣手要走,这么冷的天,他才不在这吹冷风。
李青辞高声喝道:“拦住他!”
“是。”
一行十几个士兵,围成圈将他定在原地。
张有良恼怒,大为光火:“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数十官兵竟然欺负我一个糟老头子,朝廷还有没有人管!”
他小跑着撞向一名士兵,那人快速后退。
张有良扑了个空,踉跄一下。
士兵见他站稳,伸出一半的手又缩回来,没去扶他。
张有良扶正脑袋上的瓜皮帽,朝着家丁怒道:“去!把我闺女、女婿喊来!再晚些,他们就没我这个爹了。”
家丁迟疑时,李青辞开口了:“不必多此一举,我事先已经派人去了阳源县衙,想必不出一刻,他们就该回来了。”
张有良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行,我今日就在这候着,等着衙门给我主持公道。”
李青辞笑道:“好说,您擎等吧。”
不久后。
远远传来马蹄声,一人数十人皆骑快马,朝着众人迟来。
为首的穿一身青色官袍,补子上绣着鸂鶒,正是阳源县县令。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着一张严正的方脸,只不过下颌多出的几圈肥肉,消弭其几分威严。
屠少敏下马后,朝众人扫视一圈,视线定在李青辞身上,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去:“李大人,您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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