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鳞没再言语,他摆弄好腰间的系带就往外走。
先加了几块炭火,然后出门洗漱。
他吃完饭,喝完药,拿着把铲子清扫门口的积雪。
扫到小树苗那儿,不免担忧,不知道还活没活着,李青辞蹲下仔细查看。
好半晌,无果。
毕竟一条光秃秃的细杆子,也很难看出什么来。
扫了大半个时辰,身上热烘烘的,李青辞怕出汗再受风寒,就放下铲子回到屋里。
先喝了杯热茶,随即走到床前趴着,见玄鳞单手枕在脑后,躺得笔直,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
宽袍换成了窄袖,样式很简单,看起来像是寝衣。
李青辞好奇发问:“你怎么换衣服了?”
玄鳞从鼻尖哼出一声:“还不是床小,你睡觉又不老实,袖子被你压住,抽都抽不出来。”
李青辞努嘴,哦了一声。
他上手摸了摸玄鳞腰间的衣裳,只有一层,极其轻薄。
李青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知道玄鳞是妖,但是大冬天穿成这样真的不会冷吗。
想了想,李请辞拎起自己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拿走。”玄鳞闭着眼道。
李青辞手上一顿,继续盖在他身上,小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不冷,但是我看着冷,这种感觉就像是……是看见一颗青杏,嘴里就会不受控制地冒酸水。”
“嘴里净歪理。”玄鳞撩开眼皮瞥他。
李青辞提起嘴角笑了笑,拍着被角道:“好了,这样看着暖和多了。”
玄鳞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李青辞抿了抿嘴,凑到他脸边轻声问道:“床睡得是不是很舒服?屋里的炭火一直烧着,很暖和的,是不是跟洞里没区别?”
话音落下,玄鳞就皱起眉头。
细看之下,会发现他在忍俊不禁,缓了两息,他伸手搭在额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李青辞,你的小心思还能不能再明显点!”
李青辞缓缓道:“主要我怕自己藏深了你看不出来。”
玄鳞一怔,啧了声:“你拐着弯骂我呢?”
“没有。”李青辞轻笑,恭维道,“玄鳞最聪明。”
玄鳞摆摆手,斥道:“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闭会儿眼。”
那意思就是,玄鳞目前会留在这儿,李青辞换了口气,松快不少。
他转身下床,合上帷帐,坐在桌边看书。
下午过得跟上午一样。
李青辞做自己的事情打发时间,玄鳞躺在床上没动过。
李青辞看着天边的红霞,觉得这样跟之前住在洞里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住处不同而已。
一连三日均是如此。
不过……
晚间,李青辞洗漱完,坐在床头,看着玄鳞犹豫良久,还是低声问了出来:“玄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里?”
玄鳞闻言,睁开眼看他,眼神疑问。
他一点点滑下来,贴着玄鳞躺下,抓住他一只手,闷闷道:“你只是闭着眼,但你一直都没有睡觉。”
他能感觉到,玄鳞在这里是不放松的,有一种绷着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玄鳞笑了一声,掐了掐他的脸,语气调侃,“我闭着眼你还能看出来,这么有本事?”
李青辞拍开他的手,认真道:“我就是能看出来。”
玄鳞沉默了。
他的手掌拢着李青辞的脑袋,好一会儿才开口:“别瞎想,你那点脑子省着点用吧。”
“……没有瞎想。”李青辞低落道,“我也希望是我自己瞎想,但是——”
“但什么是!”
玄鳞打断他,语气嫌弃道:“谁跟你似的,往哪一滚都能睡过去,换个新地方睡觉我不得适应两天。”
“真的吗!”李青辞听完眼睛一亮,语气顿时雀跃起来,抱着玄鳞一条手臂晃着,“那你什么时候适应完?”
“看心情!”玄鳞语气不怎么好,“就你这破地儿,还得挑剔两天。”
李青辞笑了起来,开心地反驳:“这里不破,很干净的,光线明亮,不潮湿,没有尘土,蚊虫也少,能遮风避雨,是很好的地方。”
上扬的语调,欢快的语气。
李青辞说着,玄鳞笑着。
然后,玄鳞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脸色难看起来,他掐着李青辞的脸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影射山上不好,觉得跟着我住委屈你了?”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李青辞直呼冤枉,他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误解我,我只是想把这里说的好一点,让你听了开心,能留得久一些。”
玄鳞手上一顿,指腹蹭了蹭李青辞的脸蛋,像是安抚,但是嘴上的话又很难听:“小心眼,娇气得没边,说两句就委屈,什么坏脾气。”
“你又怪我了?”李青辞惊诧地瞪大眼睛,面露愠色,大声控诉,“明明是你小心眼,曲解我的意思,说一句就生气,你还倒打一耙,你脾气才坏!”
玄鳞没有在意李青辞的指责,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李青辞这副张牙舞爪、气愤不已的模样。
“别摸我!”李青辞一把拍开玄鳞的手,冷冷道,“你现在非常讨厌,我不想你碰我。”
话音落下,脸上的手不仅没有挪开,而且又多了一只手。
两只大手拢着他的脸肆意揉捏。
李青辞越想越气,冷嗤一声:“俩脏爪子,瞎摸什么呢!”
“哈哈哈……”玄鳞大笑起来,笑得连手都一颤一颤的。
李青辞感觉自己脸上的肉都跟着抖来抖去,他推开脸上的手,抬脚去踹玄鳞,气愤道:“你别笑了!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玄鳞笑得更放肆了。
李青辞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理他,扯过他身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钻进被窝里蒙住头。
被窝外低沉、畅意的笑声持续不断,直往人耳朵里钻。
李青辞本来很生气,但是听着听着就不自觉笑了起来。
开心就好。
他揉了揉脸,平复心绪,打算睡觉。
突然,他脑袋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耳边响起玄鳞的声音,还残存着一缕笑意。
“小东西,真生气了?”
“嗯,之前很生气,不过现在好了。”李青辞坦诚回答,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道,“玄鳞,对人来说,小东西是骂人的话。”
“是吗?”玄鳞的语气听起来很诧异,顿了顿,他又道,“那叫你小崽子?”
“……”李青辞抬眼看他,表情一言难尽,“更难听,骂得更狠了。”
玄鳞拧眉,十分不解,小崽子怎么就是骂人的话了。
他在蛋里的时候,他娘都是这么叫他。
哪就难听了!
玄鳞拍了拍李青辞的脸,问道:“那叫你小什么?”
“就非得是小吗?”李青辞纳闷,他很不理解,“我就不能是大什么吗?”
“大东西?大崽子?”玄鳞皱起眉,“你觉得这听起来好听吗?而且,你本来就小。”
“你就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吗?”
“连名带姓叫你名字,你又觉得我凶你,你人不大,事儿倒是挺多!”
“……”李青辞妥协了,无奈道,“随便你吧。”
“哼!”
李青辞掖好被角,准备入睡。
秦翠英回家过年去了,刘正兴的手艺惨不忍睹,做的饭齁咸,他决定明早起来自己做饭。
“玄鳞,我睡了。”
“睡你的吧。”
被窝里暖融融的,没多久,李青辞就睡了过去。
他身侧躺着一条抻得笔直的黑蛟,看样子也睡得很熟。
睡到夜半,许是黑蛟被热源吸引,尾巴一点点挪动,直到钻进被窝里,搭在一截温热的腿上才安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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