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窗外的花池上,她指着栀子花道:“现在的你,像是长在土里的花,有根,每到清晨,花上沾染着露水,看着生机勃勃的,格外喜人。”
“以前的你嘛……”她指了指架子上插在花瓶里的荷花,“像活在瓶子里的花,看着还是很鲜艳,但是没有根,难免少了些生气。”
李青辞听完,释然一笑,朝她躬身行礼。
他一直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玄鳞会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心里那份未言明的感情也会逐渐淡去。
可,结果很显然,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豁达、坦然。
玄鳞走了,他的心空了一块。
虽说还是照常活着,但缺了一块心活着,到底不如圆满地活着。
现在,他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很期待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他和玄鳞总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酒楼食肆没尝过,城里城外,河湖众多,有很多适合钓鱼的好地方没去过。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和玄鳞躺在一起发呆,他也是开心、满足的。
李青辞加快步伐,朝自己房里走。
刚进内室,就见玄鳞坐在榻上,沉着脸看他。
李青辞弯起眼睛,抓住他一只手,冲他讨好笑着:“怎么啦?”
“少嬉皮笑脸的!”玄鳞一把甩开他的手,神情严肃,厉色道,“站好!”
李青辞敛去笑容,端正态度,挺直腰站着。
玄鳞道:“你在这里过得就是这种日子!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看她的脸色?她凭什么使唤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把柄被她捏住了?”
兜头一串质问,听得李青辞都懵了,他赶紧解释:“你误会了,太夫人很好的,这些年她一直照料我,咱们早上吃的馄饨都是她身边的侍女做的。”
玄鳞听完更生气了:“她对你好,我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第一块给她不给我!凭什么我排在她后面!你还巴巴地给她盛汤,你怎么没有这么上赶着伺候我!”
李青辞听完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玄鳞这么在意,试探地揽在他背上。
玄鳞冷眼看他,不说话。
李青辞弯下腰,轻轻给他顺着,放轻语气,缓声说话:“她是我父亲续娶的妻子,也就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她是长辈,我理应如此。”
“你想想,若是你母亲还活着,你抓到鱼,是不是会先分给她一块,她若是渴了,让你给她倒杯水,是不是很应该。”
玄鳞哼道:“我娘才用不着我抓鱼,她渴了自己会找水喝,更用不着我去倒。”
李青辞一哽:“我就是打个比方,假如你母亲使唤你做事,你做不做?”
玄鳞不答反问,视线锐利地盯着他:“你跟她亲,还是跟我亲?”
“跟你。”李青辞脱口而出,丝毫不犹豫,认真回望他,“我跟你最亲。”
“这还差不多。”玄鳞搂着他的腰,将人摁在自己腿上,语气缓和下来,“回来拿的什么?”
“她们送我的生辰礼。”李青辞并着腿侧坐男人身上,他倾着上半身,去拿榻边的锦盒。
“这个是巧妤送的。”李青辞打开盒子,见状笑了起来,“是条马鞭,正好我最近想学学骑马。”
骑马能快一些,他可以和玄鳞跑到城外更远一点玩,不想总是让玄鳞用法术。
玄鳞垂眸扫了一眼,不屑道:“什么破烂玩意!不要她的。”
他把自己的鞭子塞进李青辞手里:“这个给你,是我之前杀了一头四百多年的犀牛,用他的皮和角又掺了我的鳞片做的,鞭子能长能短,你试试,看看怎样顺手,我给你调整。”
李青辞震惊,四百多年的犀牛?
他低头,看着摆弄鞭子的男人,忍不住问道:“玄鳞,你有多大年纪?”
玄鳞眉心蹙起,思索道:“我算算。”
几息后,他啧道:“算了,我也算不清具体多大,反正在一千岁上下。”
李青辞闻言惊愕,不可置信地追问:“多大?”
“应该是一千岁。”玄鳞语气迟疑,“我这次从家出来的时候,山上那个树妖说他这是第一千次发芽,我刚破壳的时候,这棵树就在我家山上长着,那时候他还没有你粗,我们俩年龄应该差不多,那我应该也是一千岁左右。”
李青辞僵硬地转动眼珠,伸手抬起玄鳞的下巴,盯着他喃喃道:“你竟然这么老了。”
“你瞎说什么!”玄鳞扇他的嘴,“我还很年轻,离老远着呢!”
李青辞嘴唇蠕动,喏喏道:“那你能活多久?”
玄鳞皱起眉:“这谁能说得准,不过,我要是化龙成功,活个上万年不成问题。”
上万年……上万年……
李青辞无声喃语,真得好久啊,他的寿命不过百年。
弹指一挥间,他就化为尘土了。
“你愣什么呢?”玄鳞在他腰间捏了捏。
“啊?哦。”李青辞回过神,轻摇头,“没什么。”
玄鳞从身后圈住他,下巴垫在他肩头,低声嘟囔:“你看这么长合适吗?”
他低头去看,就见自己膝上搁着一条大小适中的漆黑马鞭,他摩挲几下,把鞭子塞到玄鳞手里:“你自己用吧,给我用糟蹋了。”
玄鳞握着鞭子抽在他腿上,不悦道:“给你就拿着,话这么多!”
李青辞依旧摇头:“我真的不要,用这么好的东西骑马,太浪费了,而且我也用不出好歹,普通的马鞭就行。”
玄鳞抬眼看他:“抽马浪费?抽什么不浪费,抽你?”
李青辞抿嘴,哽住了。
玄鳞握着鞭子拍他的脸,语气阴沉道:“下次你不听话,我就拿这抽你!”
“……”李青辞挥开鞭子,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那小样儿!”玄鳞拢着他的脸揉捏。
“这鞭子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行吧,不要拉倒。”
李青辞将锦盒放在一边,拿起另一个盒子,一打开,就闻见一股浓郁的墨香气。
玄鳞探头去看,讶然道:“这都快赶上我黑了。”
李青辞忍俊不禁道:“这是墨条,上好的徽墨,写字画画用的。”
玄鳞朝他眼睛吹气,不忿道:“我知道这是墨条,别狗眼看人低!”
眼睛很痒,李青辞用力眨了眨,笑着没说话。
玄鳞搂着人,心里很不爽,他记得小崽子之前说过,生辰当天,亲近的人会送物品。
现在,他才是小崽子最亲的人。
松开人,他在胸口拔下一片鳞,从鬓边薅下一根头发,弄好后套在李青辞脖子上。
“这个是我送你的,表示……呃……对!表示祝福。”
李青辞闻言一怔,愣愣地低头看去,胸前突然多出一片黑色薄片,用细细的黑色绳子穿着。
他慢慢抬手,小心摸了摸,触手顺滑、冰凉,他凑近嗅了嗅,能闻到一股明显的清冽气味。
视线倏地模糊,他眨了眨眼,抿去眼中的湿润,哽咽道:“拔下来疼不疼?”
玄鳞听见他声儿不对,拢着脑袋把人转过来:“好好的,哭什么?”
一边给人擦眼泪,一边随口解释:“不疼,不是刚拔的,之前掉下来的。”
李青辞猛地搂住他脖子,埋在他肩上,闷闷道:“骗人,上面你的味道很重。”
鳞片还闪着细碎的暗光,气息很湿润,明明就是刚拔下来的。
他真的没想到玄鳞会送他东西,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告诉玄鳞了。
由己推人,擦破点皮,他都疼得不行,何况是生生拔下一片鳞片。
玄鳞啧了一声,听上去无奈又头疼:“早知道就不给你了,省得你又哭。”
李青辞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语气心疼得不行:“你拔的哪?流血了吗?让我看看,我这里有伤药,说不定可以给你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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