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真从身上掏出一个两指宽一指长的瓷瓶:“等你事成之后,我要一瓶它的血,还有三枚心口的鳞片。”
李青辞眼神一凛,眉眼压得极低,阴沉地盯着赵玄真。
赵玄真怔住,莫名气虚,他吞咽一下,稍稍错开眼,避开李青辞的视线。
李青辞一改方才温和的态度,神色阴鸷,眼神带着浓重戾气:“赵道长想必听说过一句话,叫民不与官斗,我能调动白云观附近的漕军,赵道长再厉害,能以一当十,能以一当百吗?你观里的师父师叔伯、师兄弟能挡得住吗?”
赵玄真闻言大怒,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猛地拍案,朝着李青辞厉喝:“你敢!你敢乱杀无辜、草菅人命!”
李青辞神情轻蔑,下巴微抬,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叫无辜,白云观里藏有邪佞歪道,蛊惑百姓,按律依法查处,这叫明正典刑!”
“我自然不会造下杀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府衙里有的是空闲的牢房,关个三五十载,不成问题。”
赵玄真怔愣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青辞。
他万万没想到李青辞竟然是这种人,亏他之前还以为李青辞是个好官。
赵玄真几番挣扎,终是低下了头,他掀起衣袍,跪在李青辞的身前:“算我求你,给我半瓶血,一枚鳞片行吗?
李青辞沉默,他低头看着眼前弯下去的脊背,暗叹一声:“你要血和鳞片做什么?”
赵玄真抬起头,眼睛红了一圈,语气哽咽道:“我师父才四十二岁,降服一只吃人的虎精时,腹部被獠牙咬穿了,虽然留下一条性命,但年岁不永,最多能撑两三年。”
“你要抓的这条蛟,道行不浅,已有化龙之势,我想用他的血和鳞片炼丹,为我师傅续命。”
李青辞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我现在做不了主,等日后我再答复你。”
赵玄真急忙问:“要多久?”
李青辞眼神迷茫一瞬,轻声道:“多久?我也不知道,等着吧。”
赵玄真满腹怀疑:“你莫不是在诓我?”
李青辞嗤了一声:“亏你还是修行之人,命运一事,何必强求,你师傅有这个福气,他就等得到,没这个福气,死了也不亏。”
赵玄真同样嗤之以鼻:“话说的好听,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强求,那你抓这条蛟干嘛?”
李青辞怔了怔,莞尔一笑:“也是。”
赵玄真见状脸色复杂,难以名状。
两人不欢而散。
……
燥热的天气,渐渐过去,迎来清爽的秋天。
李青辞站在月湖旁,低头看着清澈的湖水,伸手掬起一捧,凑到脸前嗅了嗅。
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整个园子的地基重新铺就一遍,所用的木材和石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远远的,赵玄真一看见李青辞,就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他就不来京城了,现在每天只能睡两个半时辰,白天在皇宫西苑当值,晚上还要来这儿赶工。
李青辞走到他近前,问道:“还有多久能完工?”
赵玄真绷着脸道:“最快也要三个月,我就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就算我一天不吃不睡,也只能画十张符,你这个园子这么大,那位又是个了不得的,少说也得要上百张符才能压得住。”
李青辞没有操之过急,缓声道:“有劳赵道长,不急,你仔细着来,别出了岔子。”
赵玄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准话?”
李青辞没回答,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没有人会给他一个准话。
赵玄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引一道雷劈了他。
晚间。
李青辞满身疲惫,头发擦到半干,就撂下帕子上床安寝。
他脸朝里,保持一个侧躺的姿势,身子微微蜷缩着。
在他熟睡之际,合拢的帷帐被挑开,被窝里钻进来一具泛着凉意的身躯。
他蜷缩的身子被打开,整个人落进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里。
李青辞睡得半梦半醒,觉得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好真实的感觉,不同以往做梦的时候。
心有所感,李青辞从昏沉的意识中醒来。
他刚一有动作,玄鳞就照着他屁股扇了一巴掌:“真是没良心的,又不等我,说话不算话。”
李青辞此时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很快,多种情绪被掩在怒意和怨恨之下。
他扯了扯嘴角,神情讽刺:“你几时说话算话过?”
黑暗中,他的所有神情都落入一双暗金色的眼睛里。
玄鳞感觉他不太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小崽儿,怎么啦?”
李青辞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小心,闭上眼,敛去眼中的一切情绪,平静道:“就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有点想你。”
玄鳞啧了一声:“那附近的河水好多泥沙,一点都不干净,我就往远飞了一点,也就泡了一会儿,这不很快就回来了。”
确实。
很快。
跟十年八年比起来确实快了很多。
九个多月就回来了。
李青辞伸手搂住玄鳞的脖子,在他耳边问:“你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泡水,是必须要泡吗?不泡会怎么样?”
玄鳞语气随意:“不怎么样。”
李青辞攥了攥手,维持平静的语气:“所以你不泡水并不会死。”
玄鳞登时皱起眉,嫌弃道:“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我是蛟,又不是离了水不能活的鱼。”
李青辞吞咽一下,声音有着细微的颤抖:“那你每次出去泡水是为了什么?”
玄鳞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为了舒服,这就跟你冬天喜欢泡热水澡一样。”
李青辞抬手扶额,笑了一声,笑容极为苦涩和嘲讽。
原来只是为了舒服。
只是为了舒服!!!
并不会怎么样,不会死、不会伤。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些贫苦百姓可能一辈子也泡不上一次热水澡,不照样好好活着。
舒服不舒服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李青辞双手攥得很紧,一股压抑许久的怨怼翻腾上来。
他抬手在玄鳞背上狠狠砸了一拳,凑到他脖子上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玄鳞语气诧异:“好好的,舔我干什么?”
李青辞怒极,气得理智全无,他摸着玄鳞嘴唇:“嘴张开,舌头伸出来。”
玄鳞一头雾水:“你要干什么?”
李青辞提高音量:“伸出来!”
玄鳞听得直皱眉,拧他的腰:“你瞎叫唤什么,怎么了?是哪疼想让我给你舔吗?”
李青辞沉默不语。
玄鳞拍他的脸颊:“说话,是哪疼吗?”
李青辞垂下眼皮:“我想让你给我舔舔舌头。”
“舌头怎么了?破皮了吗?还是你又吃田螺了?”
说着,玄鳞低下头,探进李青辞嘴里,还没开始舔,他的舌尖骤然被咬住了。
玄鳞愣住了。
好陌生的感觉,他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疼。
他已经很久没疼过了。
舌尖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鼻翼翕动,嗅到一股血腥味儿。
玄鳞后知后觉,他好像流血了。
寂静里,一声吞咽的咕嘟声显得十分刺耳。
玄鳞立刻退出来,快速掐住李青辞的脖子:“别咽!”
可惜晚了。
话音刚落,李青辞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叫,他整个人痉挛起来,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腹部。
好烫!太烫了!
玄鳞一把扯开他的手,手掌贴在他腹部,缓缓用力,同时低头覆在他唇上,轻轻吹气。
过去好一会儿,那股仿佛要将李青辞烧成灰烬的烈焰,终于消弭。
李青辞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是汗,脸色青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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