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困了,他昨晚也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撑不住睡着了,和这一个礼拜里一样,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方谕手握成拳,打了一个大哈欠,耸着肩膀带着浓黑的黑眼圈,走出了医院。
走到医院门口,方谕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邱天慧所说的穿着蓝衣服的小年轻。
据她在微信里所说,营养餐会由她团队里的一位小年轻送来。
【昨天看您也气色不好,应该是照顾病人很辛苦吧?我很理解您的心情,所以也为您做了补充体力和气血的营养餐。请您和病人一起食用,早日恢复健康^^】
邱天慧在微信里这么说。
是个好人。
十几万没白花。
方谕又打了个大哈欠。
“方先生!”
有人喊他,方谕放下挡嘴的手,往旁边一看,一个穿着蓝衣服和白裙裤的女孩正朝他跑来,手上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保温袋。
女孩一脸笑容地跑到跟前儿,歉意笑道:“您久等了吧?”
“没有,刚下来。”方谕应了声。
“那就好,这是您的营养餐……”
她边说,边把手里的袋子拿起来,递给方谕。
她刚抬手,话刚说到一半,方谕忽然感受到了什么。
他往女孩身后一看,一惊,忙抬手虚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轻轻推去:“小心。”
女孩话语一顿,往旁去了两步。
她转头。
一个一堵墙似的高大男人直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女孩一骇,毫无理由的恐惧顿时油然而生——男人眉头深皱,眼睛深陷,长得凶神恶煞,浑身黝黑面庞粗糙,肚子胖得凸出来一大坨,手腕和脖子上有青龙白虎的青色纹身,金链子还在脖子上挂了两条。
一股臭汗味儿从男人身上飘出来,女孩打了两个哆嗦,又本能地往旁退了两步,躲到方谕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开始恐惧。
有种自己会被这男人按着头往墙上撞的恐惧。
男人进了住院部,停在手续柜台的门前不远处,转头往墙上看去。
那墙上贴了住院楼层的指引图,写着哪一楼分别是哪一科。
方谕眯了眯眼。
“那个……”
女孩怯怯地在他身后出声。
方谕回过头——在意大利十二年的水土人情的熏陶之下,他也变得下意识地会对女孩很礼貌绅士。
他低低眼帘,弯下身,谦逊地微笑几分:“怎么了?”
女孩指指里面:“刚刚那个人,也是来看病人的?”
她这么一说,方谕也忍不住又往里面瞧了眼。
男人还在看指引图。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他咧嘴一笑,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不像是找到了要探望的病人,像是找到了要弄死的仇人。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不清楚,”方谕说,“我也没见过他,不认识。”
“是吗,”女孩说,“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这人长得真吓人……”
方谕没吭声,但深以为然。
男人掏出了手机来,满脸笑容地点了几下,似乎是在拨号码。
“哦对,方先生。”
女孩想起正事,重新拿起手里的保温袋:“您的营养餐。”
方谕收回目光,没再回头看那男人。
他伸出手,接过保温袋,说了谢谢。
男人打出最后一个数字,摁下了拨通。
——宁城的陌生号码。
陈舷皱了皱眉,想不起来是谁,但点了接通。
“喂?”
听见他病弱的声音,男人瞳孔缩小,浑身的血液都沸腾澎湃。
他盯着指引图三楼的“肿瘤科”,嘴角又咧开几分。
男人兴奋得声音沙哑颤抖:“陈舷。”
第53章 逃离
“陈舷。”
电话对面声音一出, 陈舷心里轰地一响。
他瞳孔一缩。
骤然,呼吸骤停,浑身血液倒流。
尖叫声裹着剧痛袭来, 陈舷手一松,手机啪嗒一下砸到身上。
他被砸得一激灵,被烫到一样把手机丢开, 蹭着身子惊惶地往床的另一边躲, 拼了命地往床角落里缩。
咚咚。
咚咚。
他听见自己震得浑身作响的剧烈心跳。
陈舷气喘吁吁,像看怪物似的瞪着落在床上的手机, 满脸都是扭曲的恐惧。他一下子上不来气了,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抖得痉挛。
男人听见了他诡异的呼吸声, 手机里传出低沉的笑声。
“你以为你跑得掉?”男人说,“301, 是吗?”
陈舷如坠冰窖。
咚的一声,他从头到脚都僵死在那儿, 一动都不能动, 像被人掐住脖子, 一口气都上不来了。
“我上电梯了。”
“你还能跑吗,陈舷?”
电话挂断。
漆黑的界面,被挂断的电话嘟嘟响着。陈舷怔怔地望着界面,呼吸激烈地起伏, 冷汗浸湿全身。好半晌,他脑子都一片空白,思绪破碎。
记忆席卷而来。
他听见惨叫声,脑袋仿佛又在头破血流,两腿也传来皮开肉绽骨头断裂的剧痛。
他好像又回到那里了, 回到那个找不到出口的书院。
他的逃跑又失败了。
他在走廊里被男人抓住,男人拽住他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撞了好几下,撞得他意识模糊,然后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到地上,像拖垃圾一样抓着他的脚踝,把他往禁闭室里拖。
视野里一片血,脸皮磨在水泥地上。
凹凸不平全是小石子的路上,他的脸被蹭破了皮,流下一路的血。
……怎么找到的。
他怎么找到的?
他不是在牢里吗!?
陈舷吓疯了,求生的本能让他一翻身,爬了起来,顶着浑身的颤栗,不管不顾地往床底下跳。
要跑。
要跑。
会死的,要跑!!
他身体里尖叫着在喊,撕心裂肺地喊。可躯体化好死不死这时候来了,他的腿像那时被打断一样站不起来,咚地就跪着砸到地上。
陈舷顿时分不清疼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也无暇区分,拼了命踉踉跄跄地往远处爬。还没爬多远,他被扯住了,手背上传来撕扯的一痛。
他回头,是化疗的针头扯住了他。
陈舷手忙脚乱地扯掉手背上的针头,把它丢掉。不顾流出来的血,他朝着窗户就爬过去。
抓着窗框爬起身,他的手指在病态地哆嗦不停。陈舷紧咬着牙关,伸手去用力地拉开窗户。
刚开一小条缝,窗户咔地卡住。
陈舷一怔,转头一看,看到那个卡死了窗户的卡扣。
视野里突然天旋地转。
失重感轰地一瞬,陈舷只看见四面八方的世界朝着自己挤压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形了。医院突然不是医院了,变成了处处生锈的禁闭室。
陈舷肩膀一紧,彻底崩溃了。他不敢出声地哭叫起来,手摁紧在窗户上,用力得青筋暴起。他像疯了一样拽窗户,拽得窗户铮铮作响。
可拽了半天,窗户无动于衷,他的手心里反倒被划破一片。
直到手上疼得只能哆嗦,再也用不上力气,陈舷才松了手,跌落在地。他满脸都是眼泪,怔怔地望着窗户,绝望得满目茫然,气喘吁吁。
完了。
他想,完了。
他还是要回去了,回去那个恐怖的书院。
他还是要……
方谕的脸忽然在陈舷眼前一闪而过。
他看见小时候的方谕,看见他身上的蓝白条纹的校服,看见他第一次朝他笑,看见他突然把脑袋凑过来,问他是不是委屈。
……方谕。
对了,方谕。
方谕!
陈舷又连滚带爬地爬回病床边上。他抓起手机,手机已经退回到了主界面。
陈舷呼吸粗重,伸手一划,指尖在屏幕上留下猩红的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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