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盘子乱七八糟的糕点和面包。
“吃吧!”她递过来说。
陈舷连忙坐起身来,笑着说过谢谢,接了过去。
方谕还靠在墙上半躺着。他顶着一脑袋乱毛,看着陈舷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的样儿,无奈地在后头笑起来。
过年真是个很闹腾的事儿,他们在荷城留到大年初七,期间一直闹闹腾腾的。
陈舷跟着老陈四处应付,好不容易才终于在老方家对付完了这个节日。回程的飞机上,陈舷终于松了口长气,一回家就瘫在床上,跟没电的机器人似的,哀嚎着说他没劲儿了,他要死了。
老陈见他这样,很嫌弃地怼了他几句,然后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陈舷这才满血复活,他欢呼着喊“爱你老爸明天见”,然后拉着方谕跑出门去吃金拱门了。
老陈在后头喊:“少喝可乐!”
“知道啦!”
但陈舷那天还是喝了很多可乐。
如今再想,陈舷总觉得吃米线那天,他那伙兄弟真是说对了。
他跟方谕,日子过得这叫一个相冲。
陈舷特别爱喝汽水,但方谕不碰半点儿碳酸;陈舷不吃辣的,但方谕一顿没有辣子,就觉得生活没滋味儿。
年过完了,后来冬去春来,雪渐渐停,门口光秃秃的枯树长了新芽。初二又开学了,他们又每天背上书包上学去。
那时候单元门旁边栽了少见的西府海棠树,随着气温回暖,花渐渐开了。
花落的时候,回家的路上开始满地飘花。
转眼一两年。
陈舷还是老样子,无忧无虑地当他的吊车尾,一年到头都在年纪倒十的耻辱柱上光荣地挂着,简直是吊车尾的不老松,常青藤,永远屹立不倒。
老陈对着他的成绩单叹了几口气,抱怨几句后,也没说什么。
因为三中是初高中一体制。
所以老陈并不担心陈舷的升学。话说的糙点儿,那就是即使陈舷到时候全交白卷,三中也能把他捞到高中部。
到高中的时候要分班了,三中可没有大学部,高三是真的要高考。初三暑假这会儿,学校开了家长会,问家长怎么安排,要不要考虑考虑艺术生这条路。
方真圆突然就想起来,方谕小时候学过几年美术。
她说是方谕外婆一时兴起给孩子报的,没想到方谕真的学下来了,只是到了后来上了初中,方谕就没继续学。
但他的画一直不错,十二岁那会儿还去画过石膏素描,画得也有鼻子有眼的,老师评价他形体抓得挺准,有天分。
陈胜强一听这个,就问方谕要不要走美术生,他说家里完全供得起,想学就学。
方谕想了想,点头说行。
“那你这不是降维打击吗。”
陈舷在旁边嗦着可乐说——谈这事儿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在吃晚饭,“你说你已经年级前十了,以后还要整个艺术分,你让你的同届怎么活。”
“那咋了,咱有能力!”陈胜强说,“你也别闲着,我一会儿就去找画室,给你俩都报名。”
陈舷:“……为啥我也去?”
“你试试呗,我都跟你们老师说了,你也去走特长路。”陈胜强嫌弃地睨他一眼,“不然你怎么办?你看看你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这叫一个愁云惨淡民不聊生鸟不拉屎难以直视我见犹怜。”
陈舷:“……”
陈舷头回发觉他爹的成语天赋着实异禀。
真是乱七八糟得令人佩服。
东亚小孩一向反抗不了爹妈,尤其十五六岁的时候,命脉全在爹妈手上。陈舷没办法,只能跟着方谕去了几天画室。
画室老师也是有先见之明,说没画过的话就先上两三天体验课看看吧,有的小孩坐不住。
三四天后,老陈拿着陈舷画出来的比毕加索都抽象的四不像的素描“煤炭”人头,沉默了很久。
他指着画上黑得油光瓦亮的人脸问陈舷:“这谁?”
“你。”陈舷一脸诚恳,“我想让你感动感动,才硬要画的,老师本来不让。她说我才初学,不能上来就画人头,说我连基础都没打好。但我心中对你有爱,在我的强烈坚持下,这幅画才诞生于世!这画的名字叫《父亲》。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陈胜强拿起画仔细端详。
望着画上人扭曲的五官、仿佛抹了鞋油一样黑得发亮的皮肤,凸起的眼球和被砍了一刀似的脸——那真不能说是脸,如果说方谕画出来的人有一张完整的脸面,那陈舷交给他的这一张,就只能说是面片。
真面片。
从没有见过如此一马平川的人脸。
刀削似的面容。
老陈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旁边两眼放光盯着他,一脸兴奋等着他夸奖的陈舷,深深地叹了一口无力的气。
最终,老陈无力地放弃了让陈舷走美术这条路,他已经看出来这小子没有任何美术天赋了。
于是,就只有方谕去学美术。老陈带着陈舷又跟老师商量半天,最后让他去学游泳,走体育特长了。
陈舷那几年学得还不错,他依稀记得自己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能拿下个一级运动员证,那个证现在还在他家里,是陈胜强后来特地邮回来的。
不过高中那两年真是昏天黑地的练,他总是腰酸背痛地躺到床上。
初三过后,他们平安无事地升高一。
一整个班就这么无痛地一起来到了高一。
教室从初中部搬到了里面的高中部去,楼层都往上安排了两层。他们的班主任也变了,从程慧丽换成了一个另一个小老太太,据说是特级教师。
虽然是直升高中,但他们也要军训。
军训结束这天下午,半个班都成了小黑皮,就陈舷和方谕没什么事。他俩惹得班里人一阵嗷嗷叫,喊苍天不公,说太阳之下不是众生平等吗,怎么有两个人能从头白到尾,我□□亲爹老天爷。
陈舷想了想:“还是别,老天爷的亲爹可能是玉皇大帝,祖上几个神仙啊敢这么说话。”
尚铭:“……我服了你了。”
陈舷嘿嘿地乐。
“哎,舷哥,我听说你报特长了?”尚铭问他,“你啥特长?”
“游泳。”陈舷拧开水瓶喝水,又转头朝方谕扭扭头,“他干画画去了。”
“我去,当美术生啊?”尚铭惊呼,“你哥俩牛逼啊,学个特长还文武双全。”
陈舷反应过来:“诶,还真是。”
方谕只笑不语。
今天上午军训结束,刚去食堂吃过饭,学校就让学生们都回新教室里,说下午要开班会。
还没正式开学,分座也还没有。下午的班会估计很随意,所有人都是随便坐,玩得好的全都坐在一起。
方谕就坐在陈舷旁边。
尚铭又说:“话说今天结束军训对吧。明天周末了,我听说今天下午开完班会,再放两天,等周一才正式开学。”
陈舷一惊:“真假的,还有两天假期!?这么爽!”
高鹏坐在陈舷后边,一听这话他嗤之以鼻:“搞毛,你不知道啊,军训的时候不是都传疯了吗?”
“我没听说啊!”陈舷转头看方谕,“你听说没?”
方谕点头:“有听隔壁班的人说。”
“我靠!就我一个被蒙在鼓里!”陈舷哀嚎,“怎么连你都不告诉我,你们排挤我吗!”
“我以为你知道,”方谕哭笑不得,“你那么多朋友,我以为用不着我说,别人就已经告诉你了。”
高鹏乐了:“靠,我也是。”
陆艺伟也说:“诶,我也是,我以为方谕一定跟你说了。”
尚铭绷不住了,嘎嘎地乐起来:“我去,你那么多兄弟,每个都以为有别人告诉你了,结果就是谁都没说?我服了!哈哈哈哈哈……”
陈舷脸色发木,彻底无语,一句话都不想说。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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