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林静静的听着,脸色好像更黯淡了,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蓝色丝绒盒子,递给他:“那我们在门口把礼物给你就好。”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新年快乐,金满。”
这句简单的祝福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金满心上。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陆燕林的手腕:“等等!”
两人皆是一愣,金满像是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却还是没松开手,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直视陆燕林的眼睛:
“……要不,让陆知留下吧。”
陆燕林:“……”
*
陆知小朋友跟着金满一起回了周遇家,多多高兴的跳起来,给了陆知一个大大的拥抱,没心没肺的拽着他去放炮仗。
陆知舍不得金满,又想去,他抬起头小声喊:“爸爸,爸爸。”
金满一点都不拘着他,男孩子女孩子都要有活力才好:“去玩吧。”
周遇瞧了一眼:“这小萝卜一个人来的?”
金满戴上围裙,手脚麻利的把肉片滑进锅,含含糊糊地道:“大萝卜送来的。”
周遇竖起大拇指,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所有的菜做好之后,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一半。
小朋友们这会已经完全打成了一片,你追我逃玩起了躲猫猫,根本没空吃东西。
电视机响起一首《让幸福飞起来》,屋外的雪越来越大。
大人们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金满觉得很暖和,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想去外面堆一个雪人,孩子们纷纷举起小手,跟着他一起。
金满找了铁桶和铲子,到处搜刮干净的雪,小朋友们兴奋的伸手去接雪花,天上绽开绚烂的烟火,垂落千万颗银白的流星。
金满的呼吸在寒风中凝成白雾,他捂着耳朵,抬头看了几眼,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他找了个雪厚的地方,弯腰铲几铲子,忽然,视线在某处凝住。
伞面的雪积了一层,肩头的雪,也很多了。
他背对着金满,在看天上的烟花。
那柄微微倾斜的伞,在地上映出一道瘦长伶仃的影子。
金满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提着桶走过去,从后面轻轻一拍。
陆燕林回眸,烟火的光在眼底明明灭灭,将那份猝不及防的震动映得清清楚楚。
金满生硬地说:“你怎么不回家?”
这都过去了几个小时了,大冬天的,不要脸还不要命吗?
陆燕林愣了会:“马上就走。”
金满沉默片刻,解开自己的围巾,丢给他。
“那么,满满,我回去了。”
金满把手插进口袋里,跺跺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回去自己煮点饺子,玉姨每年都包。”
“好,我知道。”
金满瞧了眼天色,高速应该还没有封路,如果不遇到堵车,回滨城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他忍不住说:“春节联欢晚会前能赶到家吗?”
“可以在车上看。”
“那你走吧。”
陆燕林说:“那个盒子里有一块玉,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你记得戴着。”
金满的口袋里揣着个丝绒小盒子,他刚才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一个玉石和金做成的小圆环,非常漂亮,只是原本完美的玉石缺了一角,徒生几分遗憾。
他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是打牌打输的老伯瞧见,说他戴这个挺好的。
金满:“为什么?”
老伯说:“你想啊,吃饭喝水都怕撑着顶着,什么事太满了就该走下坡路了,缺一角才是福气,吉祥如意,顺顺利利的。”
金满不太正经地说:“老伯,这不是钻老天爷的空子吗?”
老伯怒道:“瞎说,这些是有根据,有讲究的。”
金满联想自己的经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思绪回到现在,摸摸鼻子,点头说:“行行,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陆燕林静静地望着他,他撑着伞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天边无月,漫山白雪,他说:“满满,我真的很爱你。”
金满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想从头开始,追你一次。”
不管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弃。
第75章
陆燕林初六上门拜访。
金满早上的时候想要出门买菜,但是门口挺早来了辆黑车,司机带着微笑下来,送了早餐,然后说陆总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请他回去休息。
金满看着满车的年货,糊里糊涂的揣着手回去睡觉,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时,不禁有些恍惚。
还可以这样可以吗?
他对陆燕林说要重新追他的事,好像有了一点实感,虽然他当时脑子一热,直接走掉了。
金满缓缓的用被子蒙住头。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陆燕林登门。
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新年礼物,买给多多的乐高玩具,送给陆知的绘画笔。
金满收到了一条围巾,如果是贵重的礼物,他眼皮一抬,说不收就不收,拒绝起来没有一点难度,那个缺角的玉环,他也放起来了,随时准备再还回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立刻拍在陆燕林脸上,大概是出于那么点愧疚,一些对他救了多多的感激,少少的触动,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
围巾是纯白色的,手工编织的花纹细腻大方,看起来很特别,也很适合他。
金满伸手接过来,觉得很不错,他揉把揉把塞进抽屉:“哪儿买的?我给周遇买一条。”
陆燕林动作一顿,欲言又止的看他两眼,垂眸温和地说:“我织的,算上今早的话,一共花了97个小时。”
金满手里的围巾一下子烫手起来。
可是东西已经粗暴的塞进抽屉里,再拿出来会不会显得太诡异且愚蠢了?他“哦”了一声,随手关上。
陆燕林没说什么,脱了外衣,折起袖子:“满满,厨房还在原来的位置吗?”
金满上下扫了他一眼,倒显得他有点不自在,指了指隔壁:“放到旁边去了,唉我说,你们这些人的一天难道是36个小时吗?天天织围巾,还能学做菜?”
“大过年的,你不会想毒死我吧。”
陆燕林闻言沉默,淡漠平静的神情有些僵硬:“满满,你知道我不会。”
金满摸摸鼻子,他知道那话有点过分了,主要是围巾带来的震撼过于离谱,他没话找话,才那么随口一说。
陆燕林系好围裙,淡定地说:“至于厨艺,一边织一边学就可以,不是很难。”
陆燕林说得不难学,体现出来就是做得很好吃。
三个人六个菜,不多不少不浪费,只是陆燕林从头到尾只夹了几筷子素。
中途,金满溜达回客厅,想了想,把那条围巾从柜子里掏出来,鬼鬼祟祟的重新叠整齐,塞到自己衣柜里。
别人的心意,既然他都收下了,也不好太过于粗心糟蹋。
陆燕林吃完饭说:“满满,能陪我散散步吗?”
金满答应了,两个人溜达着从院子外面走到荷塘边,冬天的荷塘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光秃秃的一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溜达得挺有劲。
陆燕林跟城巴佬下乡一样,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金满一一说给他听,陆燕林说:“满满,你小时候也在这里玩吗?”
金满的记性挺好,他摸摸那棵歪脖子的大柳树,他说小时候在这里摔了一跤,膝盖上留下来一块去不掉的疤。
那块呢,是三叔公家的玉米地,摞起来的秸秆有谷仓那么高,可惜现在他不在了,地里长满了杂草。
他说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特别想回家,于是半夜翻墙跑出来,披着星光走了一夜,就走到村口的这个位置。
但是家里也没人,金满太饿了,怕亲戚知道挨揍,就到山上摘了颗梨子,一路啃着走回去。
金满想这段经历太尴尬,他打个哈哈混过去,又觉得好奇:“你长这么大,没有逃过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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