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林挂了电话,看向旁边的Alpha,很淡的说:“今晚来主楼吗?”
以前,金满听到这话的时候总是耳朵烫,这算是一种隐晦的邀请,他们会在主楼的卧室里接吻,做/爱,裸呈相对。
很难想象那么淡漠正经的人,会喜欢舔他的身体,咬他的耳朵,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分开,又一根根吻过。那种被重视的感觉,一度让金满的心脏泛酸,但是却总是填不满。
但不管床上多么激烈,穿上衣服之后,他们又陌生得仿佛从来没有亲热过。
金满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摸了摸后脖颈,客气地说:“不用了,我的发热期过了。”
陆燕林看了他一眼,像似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刚好听到这样的回答,走到客厅去看报纸。
金满不说话,屋子里便很安静,他不想打扰陆燕林,也因为自己没什么话能讲。
他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会觉得一切都是好的,他看到的花,闻到的香味,他伸手从树上摘下来的一片叶子,都那么好。
但是当他开始醒悟,就会发现哪里都不好,他会觉得说话的声音大了惹人烦,会害怕身上会有汗水的味道,会怕在人前说话的时候总是出错。
有人讨厌他,骂他攀附权贵,厚颜无耻,但是金满曾经正视过他和陆燕林之间的差距,他保全体面,很有自尊的还了钱,回到自己的世界,是陆燕林向前一步,走到他的出租屋里。
如果那次是意外,只是富有的人,善良的好心,那么金满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利用他去获得什么。
陆燕林音讯全无的时候,他也以为,两个人之间就是那样了,不会有更多的接触,后来碰到,他也只是心软,给了陆燕林一个小小的角落,没有问他是不是真的需要。
后来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陆燕林帮了他,金满记得很清楚,所以他知恩图报,这段婚姻再难受,他也可以去理解,去消化,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两个不一样,只是金满努力去够了,但是他够不到而已。
因为没犯错,所以他没有想过,自己是被看不起的。
如今金满已经有自知之明了,他想要不了多久,陆燕林也会产生一样的感觉。
这段婚姻处处不匹配,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只是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金满想了一会儿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陆燕林抬起眼眸看他,面色冷淡,但是金满没有以前那么局促,他离得稍微远一些,然后解释说:
“陆燕林,今天的事情,不是陆知的错。”
陆燕林没说话,他对孩子有自己的原则,金满看得出来,他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却又出于礼貌,静静的在听。
金满把自己问清楚的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然后说:“如果小孩子的事情已经自己解决了,没必要用大人的方式去惩罚他。”
陆燕林淡淡的:“陆知不是一般的孩子。”
金满说:“我知道,但是……”
陆燕林:“他是陆家的孩子,你用你的经验去替他着想,反而会让他困扰。”
这句话说的很轻,很平静,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金满猛地反应过来,他几次要想确认这个念头是不是对的,但是却没有办法去思考,他缓缓地站起来,花了一点时间,不算慢,但是也不算快。
“是这样啊。”
他简短的道歉,又看了看周围,没找到什么视线依托的地方,便说:“那我先去睡了,我有点困了。”
那个晚上,金满很长时间没有睡着。
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白白的,素雅的一段光落在桌上的相册上,阴影覆盖了金满的样子,留下来的父子一般的俊美与冷淡,像似这个世界上,最相象的两个人。
孩子那么小,应该会怕黑。
小的时候他就很怕黑,后来习惯了就不怕了,他也怕挨打,被揍多了,就一样能睡得着。
人确实很难去见识到,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他没有爸爸和妈妈,所以觉得没有爸爸和妈妈的孩子很可怜,但是又忘记了,这只是因为他的世界非常非常的贫瘠,这个世界上,还有像陆家这样幸福的家庭,已经足够强大又稳定,不需要那种自以为是的可怜。
他的想法是错的,行为也未必对,如果他一直以来都不自觉的困扰别人,那么陆知讨厌他,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金满拿起相册看了又看,那种仅仅是注视就很幸福的感觉没有了,反而充满堵塞到心口的酸痛,并不严重,也不会死,会这样不过是因为他迟来的明白。
他在结婚这件事上错得离谱,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自己的家,但他才是让这个家被困扰,不那么幸福的原因。
金满把这张照片塞进抽屉里,不敢再放在桌上。
他环视自己住的这间屋子,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多,花了点时间整理好,很快便收拾干净了。
他来的时候空空如也,打算要走了,也应该礼貌一些。
只是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五年,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清楚,不然他会睡不着觉。
辛太太是个行动派,陆知到严琼女士家的第二天,她就带着那位著名的钢琴大师登门。
严琼女士抱着陆知,微笑着打量这位音乐天才,不由得微微一怔。
“闻律声。”
Alpha眉眼如画,贵气天成,唇角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温柔又疏离。
严琼颔首,摸摸陆知的头,笑着问他:“小知,喜不喜欢新来的钢琴老师。”
第20章
陆知轻轻的点头,趴在她肩头不说话,小手拽着自己的鲸鱼书包,怎么都不肯放下来。
严琼女士摸摸他的脑袋,昨天小孩晚上哭了很久,她哄了好长时间,今早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乖乖的吃早饭。
严琼心疼他手上的擦伤,主动的关心他,喂他喝粥,陆知握着调羹,擦擦眼泪:“父亲不允许。”
严琼说:“他不在,没关系的呀。”
陆知还是摇头,就那么难过着慢慢把一碗粥喝完了,喝完了就去做功课。
严琼看了半天,想起来陆燕林小时候,他们虽然相貌有别,但性格是很像的,父子两个都是同样的执拗,做事情有始有终,区别在陆燕林的性格内敛,他从来不哭,也不置气,小的时候没什么活人气。
陆知却活泼得多,他会哭会笑会难过,伤心的时候努力忍,忍到眼泪汪汪,生气的时候反而不动声色,很沉得住气。
严琼很喜欢他,吃穿用度,她什么都给陆知安排最好的,只要他喜欢,哪怕请来一屋子小朋友,让他们做陪衬,围着陆知转,只要能让他开心。
这样的情况下,一个蜚声国际的钢琴大师,也不过是让孩子高兴的工具罢了。
辛太太逗他:“我们知知一定是害羞了,闻老师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看看?”
闻律声年纪不小,保养得体,看上去的样子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眼角的细纹不影响他的气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蹲下身,捧到陆知的面前。
陆知抱着鲸鱼书包不说话,看得出来兴致不高,严琼女士立刻说:“知知不喜欢,就不要,没关系的。”
她不顾忌任何人的情绪,上流人士的傲慢是一种忽视和客气,不必口出恶言,只是微妙的表情和似笑非笑的样子,就足够伤人。
她不是针对闻律声,只是没必要对他多么友好。
闻律声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家人也是这样典型的名流,眼高于顶,待人冷淡,一辈子生活在高空的花园里,是自己生命里唯一的主角,对待他人漠不关心,缺少兴趣。
闻家的家世清贵,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一辈子不曾低头,此时遇到严琼女士的冷待,却没有冷脸,仍旧微微笑着。
但那个孩子却不像他的奶奶,他白白的,小小的,五官相貌都像小木偶一样可爱,眼圈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不开心的样子挂在脸上,却还是伸出手拿走那个盒子,也不打开,淡淡对他说:“谢谢你的礼物。”
他不是喜欢这个礼物,只是在替他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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