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
但好再之后辛弥鹤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原本阻力重重的调查取证,保险理赔,也变得不那么艰难。
只要保险公司理赔顺利,周遇至少不用倾家荡产。
金满心里的压力没那么大了,脸上也稍微有了些笑容。
只是还是非常非常缺钱。
金满没有随便找律师,在陆家那几年,他没有学到什么,但耳濡目染,很清楚在哪里不能心存侥幸,图省钱。
他请了周遇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律师,那是一大笔支出。
金满自己还垫付了一部分,现在经济状态急转直下,他快要没钱给金多多办入园了。
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金满咳嗽几声,他在发烧,估计是太累了,一边喝感冒灵,一边听着那头的声音,小声问:“岳维?”
岳维的声音非常镇静,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周遇的事情,请了假,正在从部队赶回来。
“我给你转了一笔钱,你先拿去给多多办入园。”
“明天中午我就到了,我再联系你。”
“不用慌,等我来。”
第48章
那笔钱金满没有收,他回复岳维,徐文带着老婆亲自过来,不由分说塞了一笔钱给他。
金满的眼眶湿润,他觉得这些年,好像也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有那么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岳维笑了笑,垂眸呢喃:“看来我是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金满没听清楚,他再问的时候,岳维就不说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到?”
岳维说是十二点五十,他听到金满的咳嗽声,让他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金满临时在医院旁边的小旅馆住了几个晚上,旅馆的卫生不错,有单独的卫生间,但是水总是不热,他身体暖和不起来,九月份的天,手脚冰凉,五脏六腑却热得不行。
他走到镜子边,洗了把脸,直起身时看着玻璃镜面折射出的影像。
水珠从下颚坠落。
啪嗒啪嗒——
他的眼角和鼻头都微微发红,腺体也热胀难受,渴望着信息素。
生病的时候人很脆弱,腺体也是。
ABO人种的信息素羁绊,有时候比感情还要深。
但是金满手术后却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他觉得这可能也是另一种提醒。
第二天中午前,律师打来电话,确认保险公司的理赔顺利通过。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周遇只需要付出所有的存款,而不是卖房卖车的代价。
他耽误的工作,也找到人顺利接手,没有酿成太大的过失。
甚至一度咄咄逼人的车队,也打来慰问电话,说了很多好话。
他们素来见风使舵,周遇做事勤快靠谱,属于极为能干的一类人,不必要得罪死。
这些零头琐碎的事,金满已经处理得很习惯,在嘱咐周遇的时候,周遇半开玩笑地说:“你小子一正经起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没说完,金满却兀自沉默。
像换了个人。
像谁?
脑海里浮现出影像。
说话冷淡,十分漠然,思索后才会徐徐开口——
金满心里升起一点不快,被他强压了下去,他闷头摆上早餐,咳嗽两声:“我出去透透气。”
感冒之后,身体也忽然变差了,受不得窗口吹起来的冷风。
金满穿着外套,还是觉得有些冷,后颈却突兀的滚烫,吃了感冒药才稍微好一些。
病房里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在走廊外,看着玻璃窗休息的青年。
他实在普通而不显眼,偶然瞥见他的正脸,才能稍微感受到不同。
那是张温柔的面孔,天上的白云和晨间清风揉碎了,造出来一个人。
白云寻常,清风常见。
却说不尽的清澈。
岳维先去病房见了周遇,周遇简直像死过一回。
他本来快要倒下了,没想到身边一直不声不响的小白花,变成了霸王花,拳打狗逼玩意儿,手撕无良公司,硬生生把他撑起来。
一个人一辈子能得到几个这样的朋友。
岳维不咸不淡的说:“你运气够好。”
周遇哈哈大笑,不无得意:“你嫉妒?”
岳维回过头,很干脆:“是。”
这下落到周遇无言了,他尴尬的坐起来,挠挠头,点了根烟:“金满不喜欢Alpha。”
岳维面色不变,露齿一笑:“狗才会卑微乞食。”
狼只会前进狩猎。
他有自信的资本,也有狩猎的本事。
周遇简直是受不了他,好兄弟也不代表,看的惯他的所作所为,岳维部队的时候就一副不服管束的派头,现在也还是一样,只不过比以前懂得隐藏。
“你消停点。”
岳维不置可否,转身出了病房,去给周遇打水,回来时在走廊看到了他。
金满也很诧异,看看手机:“不是十二点五十到吗?我还打算去接你。”
岳维比上次见面时黑了一些,眉眼深邃,笑起来眸如新月:“抢到余票,所以改了一下时间。”
金满心里挺高兴,对他说:“好,走,去看看周遇,他最近也快好了,晚上我们打个申请,出去吃。”
岳维于是跟在金满后面,垂眸去看他乌黑的发,在象牙色的脖颈后收窄,宛如天鹅引颈赴死。
腺体的位置贴了阻隔贴,看不清那块皮肤的颜色。
但是只一眼,他便错开眼眸,不敢再凝视。
走廊内忽然多出一股寒梅的气味,岳维感受不明显,金满却忽然竖起了眉毛。
他加快步子,还是被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骇到。
周遇经过十来天的修生养息,早就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惨样。
辛弥鹤脸颊微青,咬着牙,露出一个风流婉转的微笑,冲着金满点点头:“小满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和野蛮人打交道,人话他不听,非要捡难听的往自己脸上贴。”
周遇半边身子坐起来,手里抓着玻璃杯,掂了掂:“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人话。”
“你,出去。”
岳维走上前,他身量极高,但辛弥鹤和他不遑多让,竟是谁也不落下风,一时之间屋子里信息素乱飞,吓得周围的Omega和beta根本不敢靠近。
辛弥鹤薄唇微勾,冷冰冰的目光扫了眼周遇,转过来看着岳维,极为轻蔑:“岳家的私生子,继承权都没有,想做别人的后台,也要看看自己的斤两。”
岳维抬起手,辛弥鹤早有防范的后退闪避,却没能躲开。
他诧异的被拽住衣领,狠狠地往前一拽,岳维眼底没有一分笑意:“你要试试吗?”
辛弥鹤恼羞成怒:“脏东西,你最好放手。”
他扬起手臂,身手竟然不差,岳维让他丢了面子,却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几个Alpha打起来不是开玩笑的,偏偏这屋里没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周遇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憋了他十几天,早就一肚子泄火,床都下不来,仍然坚持打架。
金满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往前凑,挨打了也是白挨。
“岳维!周遇!你又犯什么浑!!”
他阻止无效,气得胸膛颤抖,满地玻璃渣和水,他躲避不及,连忙后退,鞋子踩在一块飞溅的碎玻璃上,发出一声钝钝的闷响。
金满脚心一痛,站立不稳,他慌乱的扶住门扉,后背却靠上一堵坚实的墙。
熟悉的香水气味冷情。
他遽然回眸,如同生根一般定在原地。
“别动。”
来人弯下腰,深灰色的风衣垂落地面。
那只修长的手自然而然的扶住他,抬起他难受的那条腿,如同剔去尘埃,除出玻璃渣。
从未低眉弯腰的人,却如同俯首千万次,做起来那般的自然。
面孔依然是那张面孔,辛弥鹤的相貌美且俊,那么他便是数倍的美且冷。
墨眸冷眸,高鼻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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