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没仔细听,他把手插进豆子里,抄起来一把,啪啦啪啦往下掉,太好玩了他又抄了第二次,被大哥黑着脸打了一下。
金满收回手:“哥,这附近能找到什么工作?”
他一个大小伙子壮劳力,回村之后总不能什么都不干,种田倒是不错。但是亲戚死了之后,留下来的地就划到村里去了,金满的地只有屋外那一小块,种不了太多东西。
大哥看了他一眼:“累人的活儿干吗?”
金满一口答应:“干!”
大哥:“大后天早上六点来找我,自己带个盒饭。”
金满哦了一声,挺高兴的跑回去了,还顺带抱走了一条小黄狗。
第二天,金满做了早饭,扛着镰刀和锄头就上山。
他记得山腰那里有好几蓬八月瓜,顺着小河沟下去就是一片长得很好的野芹菜。
金满揣着一个塑料袋子,从松树林一带爬了上去,附近有一条正在修的水泥路,可以通到隔壁县,但是大路周围的野浆果都被摘完了,没有爬的必要。
金满削了根棍子拍露水。
他一路爬上去,四周绿油油的,空气清新,灌木底下植被稀少,黄色和紫色的野花稀溜溜的点缀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很快找到小时候摘浆果的地方,黄色的覆盆子只长出小小的鼓包,但是那种藤蔓一样,黑色和紫色的覆盆子,却可以吃了。
他摘了不少,吃得嘴巴涩涩的,黑黑的,沿途发现八月瓜的藤蔓,他爬到树上摘果子。
金满骑在树上,正惬意,发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人丟衣服。
他瞪大眼睛,揉揉眼眶再一看,顿时脸红,手忙脚乱的下树。
金满上树的时候嫌饭盒太累赘,扔在了树底下,他一低头,发现有个小孩子蹲在旁边,偷吃他的盒饭。
“喂!”
金满着急喊了一声。
那个小孩抬起头,他皮肤不白,接近小麦色,眉毛黑黑的,圆脸蛋大眼睛,穿着一件大人的短袖,裤子也很长。
金满一喊,他扭头就跑,树丛里脱衣服的人也吓到,慌不择路摔进水潭里,骂骂咧咧。
饭盒里的红薯只剩下两个,余下两把煮熟的豆子,金满没有吃,他在小溪边洗了饭盒,偷偷摸摸的从另一边溜下山。
晚上的时候大哥给金满送了两块豆腐,他怕馊,吊在水槽里,顺便说了自己的盒饭被偷吃的事。
那小孩年纪很小,大概和陆知差不多大,穿得脏兮兮的。
同样的年纪,陆知在琴房里弹钢琴,头发有专人打理。
那个小孩还在山上乱跑,偷人家的盒饭吃。
金满小时候也偷偷摘过人家地里的西红柿,长身体的年纪实在是太饿,后来被亲戚打了两顿就老实了,挨饿总比挨打强。
大哥皱眉:“吃了你什么?”
金满给鸡剁食草,想了想:“几个鸡蛋。”
他抬起头,大哥已经不见了,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金满推开门,一个小小的身体咕噜滚进来。
金满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有点眼熟,好像是昨天白天偷盒饭的小子。
他抱着一只黄橙橙的小鸭,坐在门口,因此一开门就跌了进来,摔得四仰八叉。
小孩瘦巴巴的,没什么肉,但是却很皮实,打了个滚就爬起来。他换了身衣服,依然半旧不新,看得出是孩子穿的,只是他的个子不高,衣服就很大,还有点脏兮兮。
“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一手的泥和茧子,四处找他的鸭子,还有刚才滚走的三颗鸭蛋,用草绳编了个筐系起来的,他提着蛋,抓住鸭子抱起来,很有气势:“赔你!”
金满盯着巴掌大的小黄鸭,鸭子嘎嘎叫。
这算怎么回事?
他沉下脸:“谁让你来的。”
小孩拍着胸脯,肋骨清晰可见:“我自己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金满看着他没说话,气氛有点严肃,小孩气势一点点萎了,抓抓脑袋嘀咕:“周遇让我来的。”
周遇就是大哥的名字,金满想了一下,撂下一句,东西我不要,你拿回去。
小孩急了,在门口团团转:“我只吃了两个蛋,我赔你三个,还带一只鸭子!”
他实在是脏,头发上还有虱子,一整个捡垃圾吃的小孩。
金满从屋子里拎着菜刀出来,小孩吓得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子了,剩下三个鸭蛋和一只瘦弱的小鸭子。
小鸭子出生不久,怕冷得很,乡下人心疼牲畜,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冻死。
金满没办法,把鸭子塞进鸡窝里,挺好吃很大度的没动,抬了抬屁股,鸭子就钻进它的翅膀底下,露出一小半屁股瑟瑟发抖。
他拿菜刀切豆腐,下锅油炸了吃。
晚上的时候那小孩又来了,隔着一层篱笆,跟见鬼似的看着他。
金满正在洗衣服,院子里飘着一股薰衣草的香味,他忙得没搭理,那个小孩就在沟渠边,用一根竹管沾了洗衣粉水吹泡泡。
小手的泥沾了洗衣粉的水,油汤一样往下淌。
金满一边洗一边忍耐,实在忍不住,从屋里翻了一小块香皂,抛给他。
小孩吓了一跳,缩到篱笆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金满弯下腰刷鞋,刷得哗啦啦的响,篱笆后面探出来一根木棍,勾着香皂一点点往回拖。
等金满洗完了衣服,小孩已经不见了。
他倒是没想太多,晚上遇到大哥的时候问他那是谁家的小孩。
大哥说:“收着吧,不用搭理他。”
金满抱着一朵向日葵,嗑瓜子,一边嗑一边点头,他这几天吃得下,睡得香,气色都好了点,脸蛋看上去白里透红的。
大哥想起老伯交待的事,转过身说:“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金满的脸差点砸在向日葵上。
大哥皱着眉,一脸沉肃,点开手机:“已经有好几拨人过来打听你了,有Omega,也有beta,哦,还有Alpha,你有没有比较喜欢的第二性,我也有认识的Alpha战友。”
金满:“……”
他憋了半天,捧着葵花盘:“哥,不是啊,我房子还没盖起来,手里也没有钱,而且我之前生病,腺体失敏。”
大哥哦了声,给他看自己的室友:“那你考虑下Alpha,他们自带礼金。”
金满被吓跑了,他躺在床上,轻轻的蹭了蹭枕头,叹口气,偶尔他会想到过去。
但既然离婚了,也不应该再想,金满闭上眼睛,夏夜蛙鸣声长,他只是回忆了那么一会儿,就慢慢的睡着了。
因为腺体手术的缘故,金满没有恼人的信息素分离期,身体对曾经标记过的人也并不渴望。
他很轻松,也没有什么烦恼的就度过了。
陆公馆内,Omega发热期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已经准备齐全。
陆燕林推开门,指间还残留着外头微凉的夜风。
屋子里有人在等着他,一个西装革履Alpha站起身,伸出手:“陆先生您好,我们是严女士要求,为您提供帮助的专业团队,我叫陈雨。”
玄关的灯光柔和的洒在男人的肩头,他一点点松开领带,温和淡漠的声调,指了指门口,很有礼貌:“出去。”
陈雨很严谨,指了指后面的医生,标记专家,还有各色Alpha:“您是指……”
陆燕林:“滚出去。”
屋子里的人很快走干净,陆燕林背影有些打颤,他走到落地窗前,拨开窗帘。
花园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走过的样子。
他转身走向沙发,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西装外套被随手扔到一边。。他慢条斯理的折起袖子,给自己扎了两针,黑眸望着天花板,露出一种倦怠的神色。
他的腺体滚烫,冰凉的抑制剂起了作用之后,两种体感交织,有种难忍的酸痛。
但是很快就会过去了,他以前总是认为,抑制剂见效更快,效果更久,Alpha没有比它更好。
可是人的温度,人的气味,又似乎很难用普通的针剂代替,即使效果是一样的。
他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躁动的血液逐渐平和,用来标记的犬齿,却残留着某种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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