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时隔半年之久,旧屋依旧。
金满气势汹汹的开着车上了盘山路。
陆燕林像似知道他来了,门口大开,一路上来所有的路卡都绿灯通行,畅通无阻。
多多放下手里的玩具,好奇的看着郁郁葱葱的森林,即使是寒风凛冽的冬天,路边也开满了花,忽然他直起身子,小手指着前方:“满满,玫瑰!”
从上山的主路开始,两边开满了玫瑰花,与曾种在村里的是同一品种,碗口大小的花朵坠在苍绿色的枝丫上,披着十二月的冷风,每片花瓣都噙着未冻的晚霞。
春夏的精灵,通常只在盛夏生长。
冬瑰违背常理,它美丽如昙花一现,芳香奢靡。但所有的精心设计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为了让驶入这里的人,增添几分短暂的乐趣。
陆知晃悠着小短腿,若有所思。
金满看着一路火红的花,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些玫瑰不是岳维种的,但是说真的,他年轻的时候也会很在意这些东西,那时候如果收到了,他可以高兴一整天。
岳维也送过花,金满欣赏的时候,更像是对一种好看的,气味好闻的观赏植物那种欣赏,没有那种直戳心窝子的感动。
在乡下生活过日子,大概是不需要那么多浪漫的,做人脚踏实地,吃饱穿暖了比什么都强。
金满以为自己做到了不为物喜,不以己悲,可是甜言蜜语,浪漫惊喜,从来都不是只有Omega喜欢,一个Alpha同样会被这些东西感动,觉得自己被在意,心里会感慨。
他对陆燕林的感情是复杂的,各种情绪纠葛着,说不上是恨是爱,他只是知道自己仍然会被他牵动神经,无法把他彻底当作陌生人。
时间是不是能让他彻底忘掉过去?
金满不知道,他也不喜欢去探究那些如果,他的生命永远不会停留在一个时间段,一直被各种琐事和责任裹挟着向前。
人只要往前看,又有什么过不去呢?
陆燕林不知道是不自信,还是太自信,他没有给金满这样的机会,他来得太快,手段太多,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从四面八方把他网住了。
他牵着两个孩子,按响了陆公馆的大门。
玉姨打开门,看到他愣了一下,擦擦眼睛,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了:“小满!哎呦,是小满!”
金满当初走出这里有多决绝,回来之后就有多复杂。
他把陆知抱起来,塞到玉姨怀里,表情冷硬的说:“玉姨,我送小知回来。”
他放下孩子转身就走,像一片无情的影子。
玉姨从门里追出来,拖鞋都跑掉了,只顾着往前冲,不住的喊:“满满,小满,你……你先别走,你坐下,我给你倒杯茶。”
“爸爸!”
陆知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金满脚下如同千斤坠石,一颗心在油锅里滚来滚去,他从小是个没爸没妈的,怎么也让自己孩子走到这一步了呢?
那一点犹豫被玉姨望在心里,她瞧见金满身边跟着的小男孩,又惊又疑,伸手捏了把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她连忙用手捂住了:
“这么冷的天气,出来怎么能不戴手套呢?好可怜,满满,你好不容易回来的,别的也不说,至少吃了饭再走,天气这么冷,公馆周围没酒店的,你还带着孩子,不要累坏了。”
金满倔强着:“冻不坏,我习惯了。”
玉姨轻轻锤他的肩膀,怨怪道:“瞎说什么,人能是铁做的吗!”
金满一噎,玉姨把孩子抱起来,一副不由分说的表情。陆知心里同样舍不得,眼巴巴的挪过来,牵着他的衣角,想拉爸爸的手又不敢拉的表情。
“爸爸。”
金满定力差劲,没有忍住,和玉姨进了陆公馆。
陆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玉姨一手牵一个小孩子,老人家眼角眉梢都是能干慈祥,挨个问这几天都做什么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
多多睁着大眼睛,目不暇接的看着漂亮的花园和小洋楼。
金满不进主楼,他走到这里又开始后悔,不过不想让人看出来。
玉姨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不然也不能伺候陆家人那么多年,她笑眯眯的牵着小孩子,让金满自己逛逛,自在点,她给多多找双手套,做点吃的。
金满从花园里溜达到自己的小屋,屋外的梧桐树叶落了干净。
他沿着树转了一圈,不知道怎么,走到自己原来那间屋子门口,门没有上锁,他研究了会一会儿,随手轻轻的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明亮的光线从打开的门扉流泻而出。
金满和陆燕林对上视线,双方都是一愣。
金满的目光落在他打着石膏的左脚上,脱口而出:“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儿?”
他说完就想堵住自己的嘴,多欠啊,万一人家是别的地方摔得呢?开会?开会就不能在听PPT的时候站起来摔一个大马趴给左脚打石膏吗?
陆燕林这种缺德带冒烟的资本家,遭点报应也不足为奇。
但是理由找了几万条,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
金满轻描淡写的问了句:“没事吧。”
陆燕林轻轻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换了个更好看的姿势,长长的睫低垂着,颇有几分忧郁脆弱:“做完手术好很多了。”
金满态度认真了几分:“手术?”
陆燕林点头,微微露齿一笑,不怎么在意的说:“飞去国外做的,今天刚回来。”
金满说:“严重吗?”
陆燕林站起来,走了几步,身体除了轻微的颤抖没有别的异样:“按照医嘱的话,修养半个月就好。”
金满忍不住吐槽了句:“什么医生,靠不靠谱,伤筋动骨一百天知不知道。”
陆燕林嗯了声:“满满,多谢关心。”
金满这下子是真的想逃出去了,他皱着眉毛,一副你别挨我表情:“别,我就是顺嘴一提,不过你既然在家,我就顺便把话说清楚,以后你想把孩子放在我那儿,可以,咱们定个时间,你让司机把小知送来就行,到时间自己来接,别动不动玩失踪失联,再想办法逼我来,我不吃这套。至于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别老上门骚扰我。”
陆燕林柔和的表情沉下来:“骚扰?”
金满目光充满不善:“不然呢。”
陆燕林沉默了一会儿,表情从冷淡到失落:“我做不到。”
金满竖起眉毛:“什么叫做不到?”
陆燕林偏过头,表情隐忍而难堪,他无奈道:“你离开后……我只有在这里才睡得着,如果不能见你,太长时间闻不到你的信息素,我可能会发疯。”
金满心里突了下,板着脸冷声:“放屁。”
陆燕林表情不变:“我可以提供心理咨询师的诊疗证明。”
金满哑口无言,他憋了半天,必须承认,在耍流氓上面,陆燕林比他要经验老道的多。
晚上玉姨做了一桌很普通的家常菜,金满经历了小屋对话,现在已经麻木,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他坚定不移的和姓陆的划清界限,就算俩人再躺在一个被窝里,也不可能出点什么事。
金满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陆燕林气定神闲的让人推着,上桌和他一起吃饭,他都能坦然自若的无视。
这个家里最高兴的莫过于陆知和玉姨,多多是常态化开心,吃得脸颊上沾了好几粒米饭。
陆燕林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金满碗里。
小朋友的眼睛刷地看过来,四个眼珠子亮的跟灯泡似的。
金满总不能把菜夹出去扔了,他笑了笑,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筷子。
陆燕林:“满……”
他忽然不说话了,面色沉静,眼波淡漠得好似入定。
金满收回自己的脚,心情终于舒畅,他吃完饭,抱着还在被玉姨擦嘴的多多站起来:“天色太晚了,我们回去了。”
陆燕林颔首低眉,让人推着到他们身前,礼貌周至,风度翩翩:“好,我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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