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多多似懂非懂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陆燕林没出现,接送陆知放学的是司机,司机迟到了十分钟。
陆知主动站起来,坚持送金满上车,和金多多打招呼,在他炫耀小红花的时候眼睛忽然一凝,生气似的沉默下来。
他的脊背绷得直直的,低着头,片刻后抬眸露出平静的笑脸:“我请爸爸买了一套儿童座椅,送给你们。”
金多多心想:真奇怪,明明没有和他说过话。
“我不要。”
“要的,你们每天都要坐车,安全很重要,放学的时候杨老师也说了吧。”
金多多嘀咕说:“你明明都不在啊。”
陆知笑容淡了,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忽然头上被揉了一把,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回去吧,那些太好的座椅我的车也安不上,我已经买了一个。”
金满面色平淡,说得话半真半假,过去的纠结与仿徨,最终会释怀。
陆家能做的事情远比他多,陆知也不是能用常人思维去衡量的小孩。
他没有因为金满的离开哭闹,没有因为破碎的家庭崩溃,说明陆知理解且接受这一切。
以前金满没有学会很好的尊重这个孩子,现在的他愿意给他更多的包容和尊重。
人是向阳而生的动物。
向往花团锦簇光明美好的世界是本能,陆燕林就像那一抹光,在亮处愈发光芒万丈,是陆知心里永开不败的太阳花。
没人会去拥抱一无所有,满身泥泞的人。
“满满回家,回家。”
金多多拽着他的袖口,爷爷说今天回家要做酱肉包子和红薯饭。
金满抱着他上车,司机陪着小少爷,看着那辆破五菱一颠一颠的开走。
晚上老伯果然做了酱肉包,还有一大桌子菜,周遇家里来了几个战友,这些人估计还没有退役,身上有一股兵味儿。
金满进厨房帮忙打下手。
灶台边一股腾腾的热气,他弯着腰扫水,围裙在腰后面打着整齐的结,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挠在心间莫名的痒。
岳维抱着胳膊,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蝶似的阴影。
他的眼神没有了那种狩猎的光,也没有了沉重的欲望,安静得像在欣赏一幅画。
家是一个具象又抽象的东西。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呱呱坠地,蹒跚学步,生命在不计其数的苦难中消耗如流水,一天一天接近死亡,离深渊越近,体会过人间极冷,越渴望温暖。
战友们来探望周遇,谴责他出事的时候居然一声不吭。
膀大腰圆的汉子们喝完了酒,勾肩搭背,哭哭笑笑。
金满和小朋友吃完了,没有贸然加入酒局,他抱着金多多,躺在不远处的摇椅上,看天上的星星。
周遇发现岳维视线的偏移,也没有错过他目光的方向。
他笑了笑,修长的手臂懒散地搭在岳维肩上:“什么时候升?”
岳维转过脸:“年后。”
“你已经做好打算了?”
“嗯,不转岗的话,再怎么去拼也到头了,转岗之后还有机会往上再爬一爬。”
“也行,我干不了那些坐办公室的活,你小子文化高,比我在行。”
岳维嗯了声,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忽然想成家了。”
周遇知道他身上那档子烂事,跟见鬼一样看着他。
岳维:“你说,我要是身陷囹圄,金满会不会像帮你一样,拼命帮我。”
周遇用眼神嘲笑,岳维也觉得好笑,他知道答案,就是想问。
金满并没有用那种温暖的眼神看过他。
他的心鼓噪着,矛盾又冷硬。
强人所难和勉强都没有意思,他要独一无二,没有一点瑕疵和退缩的感情。
周遇的事情告一段落,岳维和请假出来的战友们也要归队。
车站依然是那个车站,岳维买了票,进站前过安检,眼睛忽然瞟到一个身影。
他走过去,金满拎着一袋吃的和水,扭头四处看,他主动走过去:“找谁呢?”
其他几个队友已经过了安检,隔着一道玻璃门比划,金满挥挥手,把东西塞给岳维:“周遇说你们十点走,我看时间还早,过来送送你们。”
普天下没有比周遇更爱牵红线的了。
这算什么呢?
岳维感到烦躁,压下去的心思,无可抑制的膨胀起来,他拽住金满的手臂,眼睛深得像一片海,危险,汹涌:“你总是对别人这么好吗?”
金满察觉到了危险,本能的点头。
岳维凝聚的尖锐和恶意,败在他坦荡茫然的目光下,他快要被自己气笑了。
周遇真是很能逼他,很能让他沉不住气:“好吧,我直接问,金满,你喜不喜欢我,我能不能追你?”
金满顿了片刻,平静地摇头:“抱歉。”
岳维有自己的骄傲,他微愣神,不甘心又把骄傲击碎:“为什么?”
金满这一次的回答慢了点,他应该是谨慎的思考过:“对Alpha硬不起来。”
他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不代表就能对Alpha发情,这是天生的。
岳维这一次无言了比较长的时间,眼睛里徒然冒出一股恶劣。
他低头在金满脸上亲了一下,恶声恶气,但说得话却很软:“臭Alpha,算了。”
岳维迈开大长腿,走得决绝,快如一阵风。金满开车回去的路上觉得有些怪怪的,摸摸脸颊,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羡慕,羡慕那种大大方方的喜欢,羡慕他潇潇洒洒的抽身。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喜欢岳维了,不过金满知道那种喜欢很玩笑,有点英雄情节,榜样主义。或许少少的喜欢,少少的爱,是能够聚沙成塔,水磨石穿的,但只那样一点,像屋檐滴落的雨水,风吹了无痕。
幼儿园里新建了一块操场,加了很多儿童活动设施,厨师,园长都换了,还来了好几位新老师。
这些事一点一点,没有引起波澜。
金多多上学的第四个星期,班里多了一个小朋友,陆知面无表情的坐在孩子们中间,跟着老师拍手跳手指舞。
有小朋友说:“你跳的好像僵尸。”
陆知不搭理他,排队喝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水杯被别的小朋友拿错了。
这种蠢事在以前不可能,陆知一上午一口水也没喝,中午嗓子干痛睡不着。
他是最好带的小朋友,老师自然没发现。
陆知翻过来,抱着鲸鱼玩偶,把脸埋在里面,屋子里崭新的新风空调嗡嗡响,却掩盖不了翻身,梦呓,打哈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戳他的肩膀。
他抬起头,一张讨厌的小圆脸凑过来,跟摇尾巴小土狗似的,纠结又期待地说:“你想不想上厕所啊。”
金多多今天调皮,李老师凶他了,他不敢举手。
但是陆知特别乖,今天李老师奖励他一朵小红花,金多多特别羡慕,有小红花的人上厕所肯定不会被骂。
陆知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从那张脸上读出背后的潜意思,但他失败了。
他皱着眉毛:“刚才老师安排上厕所的时候你去干什么了?”
天哪,一个五岁小孩怎么还会质问。
金多多不好意思了,丢脸了,生气了,抱着枕头躺下来,纠结地说:“哼,你不去就算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憋了个大红脸,绝望的发现自己可能要尿床了。
“老师,我想上厕所。”
金多多刷地掀开被子,跟屁虫一样跟在陆知后面,老师大概也比较累,没计较怎么出去两个小朋友。
金多多一出门就往厕所跑,跑了几步,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隔了一会儿,陆知面无表情悄悄进来,面无表情的提着书包出去。
李老师忍不住要去看一看的时候,陆知领着满脸通红,明显哭过的金多多回来了。
“怎么了?”
李老师温和的问,发现两个小孩穿着同样的蓝色鲸鱼裤子,刚才多多穿得好像不是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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