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林子和近处的荷塘,还有流动在天地间的一缕缕风,不论相貌,不论美丑,也不分贫贱富贵,都能望到,看到。
他从不提旧事,是觉得人就像河流里的小鱼,总是要向前走的。
或许每一步都很辛苦,但是不要总回头。
金色的笔尖落在纸张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
他打开手机,给自己买好了票,很顺利的就抢到了靠窗的座位。
寄回去的行李也到了镇上,等着他回去取。
金满站起身,他推开客厅的门,脚步轻快的回到自己的小楼,那里有他最后的行李,他拿上背包,关上门,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
金满低下头,看到灌木丛里圆滚滚的小母鸡,它伸长脖子,甩甩头,一步一晃的从灌木里挤出来。
“差点把你忘了。”
金满弯腰把它抱起来,想了想,塞进自己的背包,露出它呆呆的脑袋,啄着背包带。
“走了。”
他未曾告别,因为那场告别,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第24章
陆燕林不会逼他太紧,他不着急知晓金满的答案,谈感情就和做生意差不多,太急了就不值钱,他不会和金满一样。
他没回陆公馆,也不许别人去打搅,就让金满呆在家里自己想。
金满的性格很好,吃软不吃硬,好懂也好哄,可能需要多废些时间。
陆燕林花了点心思去找白宁,做了后一手准备,他不用怎么想,也知道当初白宁面对金满的时候没说实话,孩子是他扔在医院的,等生活好过了他又后悔想见小孩,撒谎比吃饭还多,只有金满那种食草动物会上当。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那天是立秋,滨城夏天的尾巴,桂花还没开。
陆燕林坐着豪车参加宴会,碰到了辛弥鹤。
辛弥鹤搞定了家里的纠纷,特意跑回来找陆燕林,国内电商发展得好,市场大,但是做外贸涉及的方向非常多,能够同时打通上下游的人,滨城没几个。
他们关系虽近,但是想求陆燕林办事,总不能一点手段不讲。
辛弥鹤提前存了金满的号码,想找个理由请他吃饭,但是打不通。
正好下午有宴会,陆燕林也*在,他走到哪里都是视觉中心,人都是慕强的,越是贵气冷淡高不可攀,对他感兴趣的人就越多。
只是敢上去撩老虎须子的人很少。
这种正式的邀请一般是伴侣出席,辛弥鹤没看到金满,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哥,我朋友最近在翡丽弄了块地,种的是咖啡豆,还不错,给你和金满都带了点。”
陆燕林不喜欢咖啡,他爱喝茶,所以辛弥鹤的目的在哪儿很明显,他重视金满,想从这里撬陆燕林的嘴,也不知道谁教他的。
陆燕林没答应,他不怎么改自己定的死线,淡淡的说:“下次,一起出来喝杯咖啡。”
辛弥鹤同样愉快,他的目的侧面达成,又去和几个朋友打招呼,聊多了有点放浪形骸。
像这样身高腿长,出身不凡又俊美的Alpha,按理说应该很受欢迎。
但是今天下午,他跟着陆燕林参加宴会,却总是感受到一股不善的目光。
与会的伴侣大多数都是omega,许栀自然也在,他很惊讶也很奇怪为什么金满没有来,他经历过伴侣出轨小三小四小五的事,真的风声鹤唳。
现在新男朋友沈骁,也接受过金满的帮忙,他忍不住对沈骁嘟囔说:
“金满明明就很可爱啊。”
“真讨厌,我本来想要给他看今天这对耳环的,只有他会不带色气,纯粹的欣赏它的色彩和线条啊。”
“上次他还夸我好看。”
这句话其实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沈骁也知道金满的性格,他刚笑了笑,就看到一个面色淡漠的修长身影,他连忙把许栀带进怀里:“好了,走了。”
哪知道许栀看到,更气了。
他故意大声说:“真的,上次金满和我说,我可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个omega。”
这句话言过其实,但只有许栀一个人知道真相,他就是应激加不爽,金满那么维护陆燕林,一个不好的字都不说,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召小情都不背人!
沈骁捂住他的嘴,把他挡在自己背后,对那个男人恭敬的问候了一声:“陆先生。”
陆燕林看了眼许栀,许栀立刻打了个激灵,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装不起来。他家的生意和陆燕林没关系,但沈骁只是陆家下游的分包商,抗衡不起。
陆燕林端着酒杯,笑笑,忽然说了一句:“那你怎么回答的呢?”
许栀呆住了,他磕磕巴巴,窘迫的涨红脸说不上来。这问题对Omega有点尖锐,他要吸引也吸引优秀的异性,金满不算优质,编出去什么瞎话,只会让人觉得他格调不高。
沈骁有心替他解围,但陆燕林神色一点点冷下来,带着点客气的轻蔑,从他身旁走掉了。
许栀脸都绿了,心里又堵又难受。
他当然也觉得金满是好人,但是他条件这么好,找对象当然要找帅的,有钱的,和那种普通人在一起,还是有点高难度,不是真爱怎么受得了?
辛弥鹤改天喝的咖啡突然变成了今天喝。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驱车去了陆公馆,带着一罐特种咖啡豆子和全套的咖啡壶,半道陆燕林忽然吩咐,又调头去接了一个律师。
回家带律师做什么?
辛弥鹤看了陆燕林好几眼,没猜出来,车子转到陆公馆,主楼和两侧的小楼都亮着灯,但屋子里没有人,客厅的灯是关着的。
陆燕林打开门,三个大男人一前一后的往屋里走,他扫了眼茶几,没看到离婚协议,猜想金满可能拿回自己的卧室里了,他心下稍安,也没觉得意外。
辛弥鹤把豆子搁在桌上,手指碰到硬硬的一角。
他顺手拿起来,是两个红本本,大大的离婚两个字,就印在本子上,旁边还有复印好的文件,大门钥匙夹在透明的夹子里。
他愣了三秒,没敢翻开,喊了一声:“哥。”
陆燕林走过来,面上不动声色,白皙修长的指尖触到红色的封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头轻轻一颤。
房间里静悄悄的,很安静。
他翻开红本本,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名字,日期,公章,一切都清清楚楚,时间是今天,也就是说,在十几个小时以前,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就已经由律师代理,登记公证完成。
金满没有接触过法律相关,他能做到这一步,大概是连陆燕林的反应都考虑好了。
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Alpha,只在一件事上精明了一回,他看透了陆燕林的反应,在他给出的缓和期内,委托自己的律师把什么都给做完了,干净利落,又带着点他自己沉默不语的风格。
陆燕林拿起文件夹,钥匙在透明的袋子里晃了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坠子是一朵圆圆的太阳花。
他感到很刺眼,分不清是那种被反过来玩弄的感觉,还是因为从那个带着笑的坠子上,看到了Alpha冷淡的嘲讽。
他忽然转身上楼,主卧里的东西没有被动过,挂在墙上的,金满和陆知一起做的手工,也好端端的放着,那些生活过的痕迹并没有被清理,但是曾经一起生活在这里的人,现在和他是陌路人。
他脚步微滞,推开陆知的房间,胖乎乎圆滚滚的玩偶已经洗干净了,放在床头,憨憨的坐着。
金满走了。
他打那个电话,不出意外的打不通,大概率是已经被拖进了黑名单。
可笑那个Alpha这辈子只给他发过短信,只给他备注了不一样的名字,最后却像去不掉的疤,留下一串不能拨,不想看的号码。
陆燕林一边略带嘲笑,一边又知道,自己对金满来说不一样。
他其实明明清楚,只是不屑一顾。
陆公馆的电话突然想起来,辛弥鹤站在一旁接了,捂着听筒问他:“哥,有个男人问金满在不在,要来送东西。”
陆燕林沉声:“让他来。”
他从主楼里出来,晚风吹散鬓角,带来些许微湿的凉意,他打开那扇很少打开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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