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捏紧拳头,声音却控制不住嘶哑:“你没有家,那我的家呢?”
金满挣脱那双手,转身揪着陆燕林的领口,红着眼睛咆哮:“我凭什么要原谅你,我欠你什么,你对我就像……就像对路边的狗,花盆里的花,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过你,但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啊,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我这辈子没有恨过谁,但是我恨你,你满意了吗?”
陆燕林怔怔的望着他,那些话扎在陆燕林心上,比刀子还要锋利。
他喝醉了,可是就算到了这种时候,金满说的话,他依然能够每一句都听懂。
记忆不是不亮屠刀,而是摩拳擦掌,攒足了伤害,给了他致命一击。
Omega高大的身躯轻轻颤抖,哽咽着没办法把一句话说得清楚,他无力的垂下眼睫,呼吸深沉的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从心脏深处升起的感觉蔓延全身。
他知道,那叫痛。
痛得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力,痛得大脑已经麻痹,可是身体的感官却无比清晰。
“满满,这些话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你不说呢?”
金满一怔,心里涌出无限酸楚,因为他也有自尊心,那些话,他永远也没办法对爱着的人开口。
他眼底静得像湖,轻声说:“你要我怎么问?要你亲口给我分一个三六九等吗?”
陆燕林急躁道:“我没有。”
“满满,我不会为了小猫小狗,让自己那么患得患失。我不会为了花园里的一盆花,冲动到火场里去找死。”
金满哑声说:“不重要了。”
陆燕林的瞳孔一点点放大,他低下头,控制不住的哽咽,那双手青筋暴起,紧紧的拽着金满的衣袖:“重要的。”
金满用力拽出自己的袖子,语气平静中带着解脱:“陆燕林,你缠了我那么久,一定比我清楚,我在努力忘掉这段感情,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恐怕也没办法喜欢,你到此为止吧。”
“不!”
陆燕林狠狠抹掉眼泪,他紧紧的抱着金满,眼泪和叹息一起落在耳边,揉碎了夜晚的寒风,他记不起来自己的骄傲矜持,忘记了身份,为自己曾经的念头懊悔到想要立刻死去。
他在自己爱的人身上扎了无数刀,是他一点点把全心爱着他的金满杀死了。
他单膝下跪,夜风吹起乌发,额头抵上对方衣角,低声下气的祈求:“你恨我吧,没有关系。”
“恨我那么自私,恨我对你一点也不好,恨我爱着你但从来没有说过,你可以打我,骂我,这些没有关系,那是我的错,但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我爱你,你可以不可以再原谅我一次。”
朔夜的寒风刺骨,月如水凉。
金满的心从未像今天这样愤懑过。
那样炙热的感情熄灭后,留下来的余烬,也快要将他烧化。
他很想告诉陆燕林,爱不是这么算的。
只是因为一两句话,一时的忏悔,他做不到付出真心再被人脚踏一次。
他用力掰开陆燕林的手:“不要。”
嗑嗒——
车门从里面打开。
陆知神情严肃,推了推多多,小朋友睡眼朦胧,哎呦一声,圆溜溜的滚到Alpha脚边。
周遇叼着烟,从黑暗里走出来,把多多拎起来塞进金满怀里,顺便揩掉他脸上的眼泪。
“哥。”
周遇搭着金满的肩膀,不让他回头,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陆知的声音格外冷静清脆:“阿叔,父亲喝醉了,扶他上车。”
司机扶住陆燕林,拖住他不让他往前。
“金满!”
陆燕林的神魂像似一下子被抽走了,他神情迷茫,步伐不稳,头脑一片空白,全都是金满离开的样子,他冲着那个背影大喊,再不复半分矜持:“不要走了,你离开我好多天,你不肯让我梦到,也不想和我说话,我真的受不了……今天天气好冷,我好难受,你再回头看看我吧,不要不理我,满满,我求你。”
金满愣愣的睁大眼睛,脚步想停,周遇却像一堵墙,牢牢的把什么都挡住了。
他夹着烟的手随手一挥,跺跺脚:“冷就回家烤火,睡不着就吃点安眠药。”
金满上了车,岳维睁开眼睛看了看,咕哝了几句,半梦半醒的说着梦话。暖和的热流扑面而来,所有的声音都像放大了无数倍,那些喧闹和嘈杂冲淡了冬日的冷淡。
岳维说:“班长,好闷啊。”
周遇说了句事多,他抬手灭掉香烟,打开车窗。
呼呼的冷风灌进来,皎白的月亮挂在枝丫上,深蓝色的群山沉沉的睡着了,流淌的山风夹杂着乡间的犬吠,像一块无垠的厚重棉被,把人的心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周遇说:“满满,人生短短三万天,再过不去的坎儿,也拦不住人慢慢变老。别考虑太多,别想太多,人得学会敞开了去生活。”
“哥,我知道。”
周遇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拍拍大腿上的烟灰:“好,回家。”
“满满,你冷不冷呀?”
多多抱着金满,用小手贴贴他的脸,金满点点头,心里涌出酸气,鼻子瓮瓮地说:“冷。”
多多立刻抱住他,捧着他的脸:“暖和不暖和。”
金满笑了声,推开他:“好了,暖和了,坐好,不要吹感冒了。”
冬日的玫瑰很快凋谢殆尽,金满买了一些薄棉,保护花枝,免得下霜的时候冻死。
他的五菱车最近坏了,送去修,周遇想办法给他周转了一辆三轮车,方便开着送货。
周遇说这些体力活干多了,老了之后身体毛病也多,想给他介绍点别的活,但镇子小,一时间没有什么门路。
金满倒是不着急,冬天来了天气冷,洗衣服之类的就很辛苦,他手上长了两个冻疮,接多多的时候,陆知看到了,小腿扎根一样走不动道,抓着金满的手,一声不吭。
他在前几天回到幼儿园,两个小朋友成天在一块玩,想避也避不开。
“爸爸。”
陆知抬头看着他,眼睛红得像小兔子,无比的失望,他指责:“我现在很生气,父亲答应不会让你难过,但是竟然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金满刷地把手抽回来,陆知坚定的说:“他口惠而实不至,言而无信。”
多多听不懂,他分给满满半个烤红薯,乐观地拍着胸脯:“我保护满满!”
陆知:“你不准再把脏东西擦到衣服上,增加爸爸的负担,我会监督你。”
多多红着小脸,背着手,争辩道:“我才没有。”
陆知小脸冷冰冰,在他口袋里塞了手帕。
金满:“……”
他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摸摸头领着两个小孩去路边买了两根烤肠。
司机毕恭毕敬的接过陆知的书包,谢过金满,目视那对朴实的父子离去,才打开车门。
车厢里沉静淡漠的Omega墨眉修长,冷眼如冰,气势逼人,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他垂眸,目光对上那个如出一辙的小冰块人。
陆知低着头,他感觉很难过,他不希望父亲帮忙,搅乱爸爸的生活,可是他也不想爸爸那么辛苦。
金满报了一个成人大专,可以选很多工种,他打算去学果树栽培,再考一个证。
柳河镇来了一个投资商,修路铺桥,似乎准备盖一个什么加工厂。
金满的工作一下子忙起来,他来不及洗衣服,正好镇上新开了一家洗衣店,价格很公道,他就把爷俩的衣服都送到了洗衣店,减轻了一个大负担。
省里的果树专家来实地考察,几伙人在山上转了好几天。
政府部门就派干部到乡里动员开会,鼓励大家种果树,盖大棚,种出来的生鲜水果按照标准,企业统一收购,价格也很实惠。
第65章
金满的村子被政府选为试点经营的重要合作社。
周遇也很纳闷,他们村的橘子是不错,但是不至于说投资大几亿来收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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