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应该保护好自己吗,为什么会被抓住?!
祝炎面色也很难看,倒不是为了升卿,他眉头一皱,抓住了“傩戏班子”这个关键词,逼问道:
“你说那些傩戏班子进来了,他们有没有说,这次又要演哪出?”
傩戏在正常的世界中还称得上是非遗,在这种地方,就只是害人性命的糟粕,每一次都会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系统给他们安排的景区参观身份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景区中已经有的角色。
因此,祝炎在得知自己的身份是苗寨寨主后,就已经从记忆中,知道这个傩戏班子的存在了。
每一任苗寨寨主上任的时候,这傩戏班子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当着现任寨主的面唱一出戏。
这一出戏是什么非常重要,傩人法力高深,这出戏决定着苗寨的发展命运,因此苗寨寨主想要苗寨风调雨顺,必须完成傩戏班子的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可能很简单,也可能让人根本无法答应,甚至曾经有一年,他们要求寨主血洗整个苗寨。
如果寨主不同意,村寨就会迎来天灾人祸、诡物横行的疯狂报复。
祝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暗中咬了咬牙,再一次催促发著抖的下属,质问道:
“你倒是说啊,他们到底提了什么条件?”
那下属浑身发抖,一声也发不出来,只是张了张口,从牙齿缝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那个傩戏班子,他说要我们和隔着瘴河的寨子打擂台,输了的寨子……死。”
“……你说什么?”
祝炎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高声道:
“打擂台?输了的寨子还要被血洗?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又怎么和瘴河外的寨子扯上关系了,他们不是从不和外界接触吗,到底什么情况?”
傩戏班子往年就算提要求,也是为了自己势力的发展,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荒谬要求。
他简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拽着门把手就要下去,却被另一个人抢在了前面。
是苗云楼。
“让开。”
青年看也不看他,漆黑瞳孔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冷声道:“我要去找升卿。”
“不行,你不能去!”
祝炎脱口而出,心思飞速旋转着,突然心头一动,用力拽住苗云楼的胳膊,低声道:“你先在上面看看情况,别冲动。”
这次傩戏班子的异状太过突然,想来想去,只有那个满面蛇鳞的升卿是唯一变量。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升卿,他们才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如果真是这样,牺牲这个升卿,说不定才能保住寨子。
无论如何,苗云楼对这个人表现出的太过在意,如果事情真的和这个升卿有关,就绝不能让他们再见到!
苗云楼掀起眼皮,看了看自己受制于人的胳膊,冷冷抬眼看向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反悔了?”
“……”
祝炎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用力按着他,对属下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冷静。”
属下立刻会意的凑了上来,迅速和他一左一右扣住了苗云楼,从身后拿出一根绳子就要绑。
苗云楼看着两人暗晦不明的神色,垂下眼睫嗤笑一声,突然动了动唇舌,直直冲着祝炎张开了口。
“!”
祝炎瞳孔一缩,以为他要动用唇齿间的银针,下意识松开手便躲,手中的人却一瞬间闪了出去。
都手无寸铁过了一天一夜了,他口中还真没那么多银针。
苗云楼冷笑一声,把刚刚解除禁锢的手往出一甩,猛的一下打在下属身上,听到痛呼的声音,迅速往下跑。
“苗云楼!”
身后传来祝炎焦急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威胁,急促道:
“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姘头至于吗?”
“我告诉你,那个升卿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就是个祸害,血洗了生他养他的村寨,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就算你不在乎这些,那现在呢?他被傩戏班子抓住了,这些傩戏班子的本职就是驱邪,你想救他,就是和唯一能祛除诡物的组织作对,你想清楚没有?!”
祸害。
血洗村寨。
和唯一能祛除诡物的组织作对。
苗云楼跑的飞快,这些字字诛心的话伴随着“呼呼”风声交织入耳,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听得进去,只是凝神遥遥望着下面。
蜿蜒崎岖的楼梯下,是越发宽敞的阳光,笼罩着他想见的人。
他起的急,只穿着一身贴身的布袍,布袍随风飘起,把所有声音都挡在身后,漆黑瞳孔中,只看得见傩戏班子的身影。
马上就到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傩戏班子从何而来,因何而来,但无论他们和升卿有什么样的过节,他都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升卿。
只要能弄清楚傩戏班子的来历,弄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一定能找到突破口,救下——
苗云楼瞳孔一瞬间紧缩,转过高墙,堪堪停留在最后一节楼梯上,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滩刺眼的血迹。
血液浓稠鲜艳,一点点流淌出来,被土地吸收了一部分,染的整片土壤都泛着暗沉的深红色。
在这一片暗色的血迹上,有一个人垂着头,沉沉的跪在上面。
他浑身上下都被铁链锁住,铁链寒意凛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在这个人身后,站着一群带着各种面具的人,布衣上用青布、花布、红布等有色布混合缝制成,衣服背后绣龙凤图和八卦的图案。
这些人严密的看守着他,似乎生怕他跑了,他却一动不动,长发散乱的铺在地上,沾染上了浓稠血迹,整个人不知生死。
“滴答。”
一滴血从那人面上滴落下来,他低垂的头微微一动,向身旁侧了侧,长发散落在一旁,露出了他被密密麻麻蛇鳞覆盖住的面庞。
蛇鳞之下,那双平静淡漠的双眸,直直对上了苗云楼。
“沈慈?”
苗云楼盯着那双眼睛,面色沉沉,看不出丝毫神色波动。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在身后的手死死蜷缩着手指,手心已经被掐出了血痕,整个人都在发著抖。
这个浑身上下都淌着血的人,是沈慈?
他宁肯再也见不到他。
苗云楼上前一步,不顾傩戏班子面具下骤然锋利起来的眼神,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再次喃喃道:
“沈慈,是你吗?”
跪在地上的人没有接他的话,仰头看着他,只是缓慢的摇了摇头,面容仍是那么沉静淡漠,低声道:
“我不知道你在叫谁,我是升卿。”
骗人。
苗云楼闭了闭眼,用力摇了摇头。
他绝不可能认错人,这就是沈慈!
眼眶湿热起来,苗云楼只觉得一瞬间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死死盯着升卿,目光不由得变得凶狠。
为什么不肯和他相认,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非要来到这个地方?
恍惚间,背后有人用力把他拽住,祝炎急促的把他拽到身后,挂着笑脸对傩戏班子陪笑道:
“不好意思,他认错人了,诸位,请问这位被捉拿的人是?”
戴面具的人一动不动,半晌,为首的一个带着“黄金四目”面具的人站了出来,声音冷硬至极,没有丝毫情绪的说道:
“这个人,是邪祟灾祸的化身,我们此行不仅是为了村寨,也是为了将此祸端,永远的封在棺椁中。”
祝炎闻言咬着牙一闭眼,心说完蛋了,赶紧拽住苗云楼,要把他带走,却还是慢了一步。
“请问,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每个人众口一词,都说他是邪祟?”
苗云楼声音低沉,用力甩开祝炎,缓缓走了出来,漆黑眼底冰冷至极,目光却如同冰层上翻滚着火焰般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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