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余羽身形灵巧,经验十足,顶多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钱还回去就完了,没想到他还会进监狱。”
结果苗云楼随口问的这句话,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彷佛河底被核弹炸开了花,余羽跟吃了枪药一样,立刻“咚咚咚”猛的锤起墙来。
“我***,我为什么进监狱,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余羽的语气愤慨无比、怒火中烧,还带着一丝隐隐的不可置信:“我以为你天真无辜的时候,你反过来绑了我,还带着我坑蒙拐骗;等你把钱都给我,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大善人的时候,你居然就那么跑了?”
“你弄过来那一群人集体把我给堵在江中鬼市的卫兵所门口了!我连指认你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进了监狱,新账旧账算在一起,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出不来!”
苗云楼听完“噗嗤”笑出了声,毫无良心的鼓起掌来,幸灾乐祸的笑道:“那怎么能怪我呢,谁让你造孽太多,这下一股脑遭了报应。”
他可一点都没有心疼余羽,每天上街坑蒙拐骗、不干正事,得到教训是应该的,被扔进监狱更是完全理所当然。
余羽听到以后目眦欲裂,简直要变成河豚,当场气炸,墙被他锤得咚咚作响、摇摇欲坠,苗云楼见了生怕自己被砸死,赶紧“诶”了一声,往那边勾了勾手指。
“小孩,你先别急着撒泼啊,我有个办法,不仅能让你免除这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还能让你不用坑蒙拐骗,也能凭本事做生意。”
他又露出了那个余羽十分熟悉,又万分痛恨的笑容:“怎么样,要不要听一听我心里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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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吴斌听着江边滔滔的流水声,定定的看着江水,轻声喃喃道:“他们是被人逼迫,不得已才修筑龙王像的吗?”
孟子隐坐在一旁,也和他一样,盯着江水中两人不断破碎的倒影,和远处模模糊糊、正在加紧修筑的龙王像,沉默的没有说话。
就在一个小时前,那尊还未成型、刚修完框架的龙王像重新立起来是,他们两个人都是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瞳影长街。
龙王像重新立起,就代表着龙王能离开江底来到岸上,重新创建起与人间的联系,再次毫无顾忌的为祸一方,鱼肉百姓。
到了那时候,受到最大影响的,绝不是他们这些明天就要离开的旅客,而是那些好不容易反抗成功,得到一丁点自由的瞳影长街百姓。
吴斌几乎是立刻就想甩开河二下山,去告诉瞳影长街的百姓这个消息,就算毁不掉龙王像,也要赶紧离开,却被河二的一句话,硬生生定在原地。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别白费力气、吃力不讨好了,他们才不在乎你那种杞人忧天的蠢想法。”
河二勾起唇角,在一片暗淡的夜色中笑得古怪,嘶哑的嗓音柔声道:“不如,你去那正在修建的龙王像下,亲眼看一看?”
他那张向来如水鬼一般阴沉的面孔,在此时此刻,第一次露出如此极致的幸灾乐祸与恶毒。
吴斌定定的看了他很久,转过身真的去了。
他看到无数瞳影长街的百姓,正自发的修建着龙王像,通过热胀冷缩把河岸的石头炸开,任由江水四散奔逃,把收集来的石头通通填补上龙王像空旷的骨架。
他们干的极为卖力,极为认真,甚至因为几年的磋磨,这些身体部分都已经变成畸形黑影的百姓,干活的速度更快,短短十几分钟,吴斌就眼睁睁的看着龙王像的骨架殷实了接近一半。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明天清晨,龙王像就能再次建成。
甚至比先前的石像更加高耸宏伟,更加不可一世。
吴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大脑一片空白的在那里站了一个小时,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江边的。
为什么?
一旁的孟子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也许他们有其他的苦衷。”
吴斌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知道有苦衷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不是,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他们心甘情愿。”
他沉默的望着滔滔江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轻轻抬起手,摸上了孟子隐的脸颊。
“你的眼镜,太冰冷了,”吴斌没有看着她,仍然盯着滔滔的江水,似乎只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把它摘了吧,让我摸一摸你尚且温热的脸,我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孟子隐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了眼镜,软下声音轻声道:“好,你摸吧。”
她伸手摘下眼镜,甩了甩头,轻轻放在身旁,甚至主动的凑上前去,试图和吴斌离得更近一些。
然而她伸过去的脖颈上,触碰到的却不是温热的手掌,而是一抹尖锐刺骨、冰冷寒凉的刀刃。
“你——?!”
孟子隐骤然一惊,立刻就要退后,却被死死的按住了后脖颈,无论怎么用力,都一动也不能动。
“吴斌,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吴斌在此刻终于转过了脸,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脆弱和迷茫,握着刀柄的手稳稳地抵住近在咫尺的脖颈,轻声沉沉道: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130章 “把监狱炸开!”
“……什么?”
孟子隐闻言身形一顿,面色瞬间一沉,彷佛暗夜下的瞳孔中中,有一抹黑影要破皮而出,却被束缚住一样,将将按耐了下去。
她盯着脖颈上那一抹寒光凛冽的冷色,面色沉沉的顿了顿,半晌后,无奈的缓缓勾起一抹淡笑,不疾不徐道:“……你在发什么疯,我是孟子隐啊,你总不能突然不认识我了吧。”
“我知道,你和我约定过不能摘下眼镜,”她缓声道,“但那都是瞳影长街时的事情了,现在不危险、也不紧急,我是看你情绪不对劲,才愿意摘下眼镜安慰你。”
“……”
对面隐藏在夜色中的男人没有说话,感受到身后按住自己脖颈的大手微松,孟子隐面上微微笑了一下。
没想到这种向来老实内向的人,也有不动声色诈身边人的时候,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过,摘下眼镜这种事情,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试探,是一时疏忽,善解人意、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这种小事也就会被忽略过去了。
孟子隐轻轻笑了一声,向后仰了仰头避开匕首刃峰,目光仍是没有看着吴斌,慢条斯理的擦了擦镜片重新带上。
她一边调整着眼镜,一边轻松的斟酌着词句,半晌,才抬眼淡淡道:“吴斌,你……”
“噗呲——”
夜色中传来一声刺破皮肉的轻响。
匕首锋利的薄刃被粼粼江水反射,闪烁出凛冽的寒光,只一瞬间,便划破了暗沉的夜空,深入而稳健的插进了孟子隐的脖颈中。
一时间,江水岸边死寂一片,孟子隐只觉得脖颈一凉,登时愣在原地,瞳孔瞬间紧缩,愈演愈烈的颤动起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半晌,她缓缓低头看向脖颈上大开的裂口。
那上面已经一寸寸开裂,往外弥散出阵阵黑雾,带着一股浓稠的雨水腥气,裹挟着寒光凛凛的匕首,缓缓倾泻而出。
“你的解释太刻意了。”
吴斌后退了几步,盯着她脖颈上层层冒出的黑雾,抿了抿唇,沉声道:“摘掉眼镜算不上什么,但你的一举一动,都和孟子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个不知是什么幻化而成的冒牌货,大概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看到他郁结于心后,扭捏造作的做出一副心软亲近的模样。
被怀疑之后,又拉远了距离,试图用言语压制住他,在举手投足间模仿孟子隐的平日冷淡平稳。
孟子隐不是这样的。
孟子隐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从来都是淡淡的,但如果他再看下去,就能从瞳孔深处,探看出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和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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