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杜千秋已经把一切说的明明白白,和他们站在一边,就注定要和所有旅社作对,站在几乎所有旅客的对立面,甚至可能永远不会成功。
她只是个普通人,她更想活下去,哪怕平日被现实欺压,也好过在理想一命呜呼。
“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杨琴琴的眼睛都哭肿了,肿的像两个杏仁,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不看林雨霖,咬紧牙关道:
“我也瞧不起我自己,明明被杜千秋牺牲自己救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缩手缩脚,懦弱的不得了,一点都不像他。”
她已经止住了哭,只是情绪低落到了极致,默默的擦了擦眼角,低着头闷闷道:
“雨霖,我怕死,特别特别怕死,我不会和你一起走,你骂我吧,我知道我该骂。”
“……”
林雨霖怔怔的看着她肿胀的眼睛,眼眶猛的一酸,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大有决堤的架势。
想活着这么一件事、一种本能,在杨琴琴口中,竟然已经成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懦弱。
她曾经甚至懦弱到连活着都没有勇气,怎么敢说杨琴琴的选择是错的,怎么会说杨琴琴的选择是错的?
林雨霖拼命控制住自己,让眼泪不至于在面颊上乱转,一下子拽住杨琴琴的手,忍着哭腔,咬着唇瓣低声道:
“我才不骂你,你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你做得对!”
她低声道:“你听着,杜千秋和我说过,那些大旅社里勾心斗角,很难熬出头,女孩如果想要过得好一点,最好想办法去娲泥生的旅社。”
“只是不管你去了哪里,都一定要过好一点,记得……”
“……”
林雨霖说不下去了,胸口起伏不定,拼命控制着情绪,突然伸出手,把那柄吊奴青铜矛放在杨琴琴手中,拽着她的手一点点握紧。
在后者惊愕至极的目光中,她强忍着泪水,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微笑,轻声道:
“我已经有内核欲望技能了,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我先借给你,你一定要记得还给我。”
“你……”她咬着唇瓣顿了顿,眼眶一酸,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又执着的强调了一遍道,“你一定要还给我!”
“……”
杨琴琴死死的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半晌,猛的倾身上前,一下子紧紧抱住林雨霖。
后者立刻回抱过去,胳膊勒得紧紧的,两个一同经历过的生死女孩像小动物一样,在瑟瑟的风中相互取暖。
即使她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相见,即使以后会形同陌路、甚至站在彼此的对立面,然而至少,这一刻的情谊,是永远也无法洗脱的。
“滴滴——滴——!”
过了好一会儿,摆渡车的轮子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猛的停了下来。
周围是一群拼命按着喇叭、想要招揽旅客的大巴车,见她们的摆渡车上人最多,纷纷眼前一亮,争先恐后的凑了上来。
杨琴琴听到声音,依依不舍的和林雨霖分开,迅速擦干了眼泪,没有推辞什么,接过了那柄吊奴青铜矛,低声道:
“这个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导游的恩情,我也不会忘,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们。”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以后可不能再随便给别人送东西了。”
林雨霖拼命点着头,放开了这个仅仅认识两天、却有着深厚情谊的女孩,拉开车门,挥挥手让她离开。
杨琴琴脚步很重,走得慢极了,似乎还在留恋、不忍离去,却一次也没有回头,只是仓皇的擦了擦眼角。
红土烈烈灼烧、湖泊波光粼粼,她的身影在风声中逐渐缩小,凝结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林雨霖在窗边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恍然间,阳光再次反射下一道亮光,她下意识挡住眼睛,抬头看去。
只见远处的雪山不知什么时候露了出来,巍峨壮阔、高耸入云,如同一只矫健洁白的玉龙冲入云霄,身上覆盖着皑皑白雪。
阳光在白雪上反射出一层透彻的光,将整座雪山几乎照成了金色,如梦如幻的屹立在湖泊之上,绚丽无比。
林雨霖站在窗户内,几乎看呆了。
这样美丽的景致,她从未见过,在古墓里没有,在那个逼仄狭窄的现实世界中,更没有见过。
可现在她见到了,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她相信只要有第一次,她还会再见到第二次、第三次、想要见到的每一次。
林雨霖拍了拍脸颊,反应过来立刻向驾驶位走去,迈开步子、几乎是在跑,眉眼舒展的绽放开来,口中欣喜的喊道:
“导游,您快来看!风景真的好美。”
“天啊,是日照金山,没想到阴暗的古墓外面,是这样绚丽的景致,您快来看——”
她兴冲冲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在拉开驾驶位车门的时候,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已经熄火的驾驶位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方才还坐在里面的苗云楼,竟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
第225章 “有我认识的人?”
而远在千里之外,一个逼仄的小屋子里,腐朽的尘土味弥漫在阴影当中,和林雨霖那里的风景截然不同,这里没有任何阳光透入其中。
就在屋子正中的木椅子上,正一动不动的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五官俊秀的青年,面色有种常年不带血色的苍白,眉眼之色浓郁绮丽,在乌黑缭绕的长发衬托下,如同鬼魅一般。
然而此时,这个青年却紧紧的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昏迷当中。
他的双手双脚被绑在木椅子上,腰腹上也被绳子勒出了红痕,一丁点空隙都没有留下,整个人都被固定在了木椅之上。
如果林雨霖在这里,立刻就能辨认出来,这正是无声无息、消失在驾驶位上的苗云楼。
他此时分明应该在摆渡车上、等着旅行团来接,却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屋内。
还被人绑在了椅子上,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啪——!”
逼仄的小屋子透出一道光束,门突然被人打开。
门外面缓缓走进来几个壮汉,一个个面色不善,却从屋外进来后,一眼都没看苗云楼,便目不斜视的背着手站在墙边。
半晌,从几个壮汉后面,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径直走向苗云楼,随手在他面前搬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这高瘦男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走路摇摇摆摆没个正型,皮肤极为白皙,满脸都是一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气息。
他一坐下,就“啧”了一声,不满的对一旁壮汉抱怨道:“这么硬的木头椅子,是想让我一屁股坐死啊?”
“赶紧的,给我换一个有垫子的。”
一旁的壮汉赶紧拿来一个软垫子,给这位难伺候的爷垫上,后者坐在垫子上,这才咂了咂嘴,口中还是不饶人的嘟囔道:
“老爹真行,就这么个人还要我亲自来审,要不是为了逃那些破课,我才不来呢。”
他一边说,一边把目光移到苗云楼脸上,拨开后者的长发,凑近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转头对一个壮汉笑道:
“你们说,老爹要找的领队人就是他?”
“长得柔柔弱弱,皮肤白嫩的跟个小娘皮似的,这样的美人也能把诡物打个半死?不会是老爹找小情儿的藉口吧。”
“……”
他身旁那个壮汉没接茬,额头上冷汗淋淋,不由得低了低头,脑海里闪过系统内部流传的直播画面,冷汗流的更凶了。
这个笑起来面若春花,手段却极为缜密狠辣的笑面虎,他们这些看过直播的人,真不敢跟着小少爷开这种玩笑。
高瘦男人见没人接茬,自觉没趣,撇了撇嘴,身子往后一撤,叹了口气道:
“唉,无聊,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训练出来的,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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