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佻地抬手点在骑士长的胸口上,力度越来越大,直至将胸肌摁出小小的凹坑。感受着指尖柔韧饱满的触感,拥有着血色瞳孔的雄虫恶劣地问:
“以你们的生命力,就算挖出心脏,短时间内好像也死不了?”
骑士长金黄的瞳孔定定看着叶菲烈尼,平静漠然到仿佛眼前的雄虫并未说出冒犯之语,也并未作出轻佻举动。
他今天没有穿戴盔甲,仅保留了颊上冰冷的雕花面甲,但全身上下露出来的依旧只有那双眼眸。
叶菲烈尼冷淡回望,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下一刻,冷寂如雪原冰川的骑士长骤然将他按在玫瑰窗上,猛地倾身俯来,力度野蛮急促到叶菲烈尼完全来不及反应。
隔着一层漆黑的金属面甲,雅利洛俯首吻上那双总是吐出恶语的柔软唇瓣。
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彩色玻璃窗,直到唇上传来冷硬的金属触感,他才猝然意识到骑士长做了什么。
随后而来的,是停在半空中的一巴掌。
叶菲烈尼在巴掌落下的前一刻想起那层面甲的存在,于是僵硬地收手。
这一巴掌下去,疼的还不知道是谁。
骑士长看着气急败坏到极点的叶菲烈尼,藏在面甲之下的的唇角慢条斯理地勾起,他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抚上面甲接触叶菲烈尼嘴唇的部分,极尽暧昧地摩挲后,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而让叶菲烈尼如此忍辱负重的佐伊,此刻正悠闲地躺在尼普顿庄园,和身旁同样惬意躺着的卢卡斯随意闲聊着。
“我怎么记得谢默司是让你保护我,不是让你放假啊?”佐伊看不得有虫和自己一样悠闲。
“都一样,都一样。”卢卡斯企图混淆视听,“我都快一年没放过假,摸摸鱼怎么了。军长只是没说出口而已,其实心里还是很体恤我们的。”
佐伊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劳模。”
卢卡斯摊开双臂、微微点头,做了一个谦逊接受的动作。
“不过咱俩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正低头查看终端的佐伊叹了口气,他惆怅地看向花园外,“你的上级和我的上级,估计马上就要一起来了。”
这段革命友情,他会记在心里的。
佐伊朝卢卡斯挥了挥手里不存在的小帕子,提前以示道别。
但他道别的对象不是卢卡斯,而是尼普顿庄园全年恒温恒光的庞大花园和玻璃房。
“看来他在这里过得不错。”
降落首都星后,阿缇琉丝第一时间回了趟提丰城堡,紧接着便是马不停蹄地前往尼普顿,直到确认完毕佐伊的安全,他才彻底放下心。
“你在这里也能过得不错。”身旁优雅高大的雌虫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所以,要不要住过来?”
阿缇琉丝闻言挑眉看他,同样半真半假地说:“看你诚意。”
谢默司顿时来了兴致:“请指示。”
嘴上说着要考验他诚意的美丽雄虫,佯装沉思着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带着一点盈盈笑意地回首望他:“自己想。”
“嗯?一点提示也没有?”英俊温和的雌虫苦恼地假意示弱。
“一点提示也没有。”阿缇琉丝郑重点头强调。
然后他就被追上来的大蜘蛛抱了个满怀。
很正常啊,他蛮不讲理地为自己不抵抗的行为找借口,大蜘蛛有八条腿,跑不过也很正常。
第77章
得知佐伊这段时间在尼普顿度过的安然生活后, 阿缇琉丝索性放慢步伐,欣赏起沿途的景色。
以大公府为中心成轴对称的白橡林几乎成为这个庄园的象征,高大、权威、极尽庄重与肃然。
而当这座巍峨雄伟的建筑遥遥出现在视野中, 阿缇琉丝才恍然想起, 自己身边的雌虫不仅是上将, 还是继承了尼普顿世袭头衔的符腾堡大公。
斯堤克斯帝国的贵族头衔共分六等,包括大公、公爵、伯爵、子爵、瑟琳爵与骑士。
其中公爵的头衔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近代以来几乎不再出现,大公的继承人通常被授予伯爵头衔。
而世俗贵族体系中的骑士,与神教中的骑士有共通点却不完全一样。
神教中的普通骑士相当于此处所谓的骑士, 但枢机骑士则要尊贵得多,枢机骑士长更是足以媲美大公的神教三大选帝侯之一。
最为特殊的则是大公头衔, 在帝国建立之初,所有选帝侯共同签署的福音圣书便明确规定,大公头衔只能由选帝侯族长通过世袭取得,包括大帝、教皇在内的任何虫族都无权封授。
大公世袭的规矩是被塞缪尔大帝打破的,他亲手斩杀神教三侯后, 改写了福音圣书,将“世袭”二字从中删除,被他抬为选帝侯的三个家族,由此取得了神教的大公头衔。
因此帝国史上任何一个时期, 包括神教选帝侯在内的各种意义上的大公,其人数从来不曾超过九个,只少不多。
前世阿缇琉丝曾将某个家族抬为选帝侯, 勒托家族被替换出局的同时,属于这个家族的大公头衔也随之转移。
帝国境内所有未曾被封授给其他贵族的土地,在法理上都属于大帝, 但实际上这些星球中的大部分,其永久使用权都在民众与行政厅手中。
而首都星上选帝侯府邸所立之地,便视同为其封地的一部分,即便他们的封地实际上往往分散在各大星系之中。
若世俗选帝侯全都分散在各自封地之中,那么势必造成大帝在首都星的孤立无援。
因此为了避免神教独大、勤王不及,所有选帝侯府邸都建立在首都星,这种制度自屠神之战后由塞缪尔大帝推行。
事实证明,这种制度有利有弊,前世诸神黄昏中,正是因为各大选帝侯齐聚首都星,帝国才得以在叶菲烈尼的持续进攻中保住这颗心脏,然而同样是因为这一点,除中央星系外的各大星系变得脆弱起来。
阿缇琉丝此刻正漫步其中的尼普顿庄园,就可以被理解为谢默司的封地,虽然他的封地实际上远在帝国北部星系群,名为符腾堡星系。
根据尼普顿的传统,这个家族的虫族在死后,应该被葬进位于符腾堡星系的家族陵墓中。
因为那里是先祖安眠之地,也是尼普顿兴起之地,他们深信强者死后长眠的躯体会为家族带来荫庇。
然而谢默司是第一个没有被葬在家族陵墓中的族长。
他不在意先祖后辈,不在意荫庇福泽,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再看一眼自己永远年轻的挚爱,然后安然躺在阿缇琉丝的棺椁旁。
谢默司早已做好无论阿摩年轻还是苍老都会永远深爱他的准备,早已将不离不弃的誓言在心中重复万遍,可那个雄虫却永远停留在了年轻的35岁。
对于虫族两百多年的寿命而言,35岁是多么年轻,漫长的一生才刚刚起步而已。
“军长也会走神么?”阿缇琉丝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谢默司不露声色地温柔笑看他,示意他再重复一遍被自己遗漏的话语。
谢默司极其稀少的走神令年轻雄虫大感纳罕,他如同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反倒将自己的问题抛诸脑后,问起对方那刻所想之事。
对于他难得的兴致,谢默司当然选择顺从,但却巧妙地替换了内容——
“阿摩还记得,盖亚宫花园的蔷薇花架么?”
如一个人无数次错过盛大月相般遗憾,谢默司极其细微地轻叹一声,随后他微微俯首,温柔捧住阿缇琉丝的双颊,而就当后者以为他会就此吻上时,他却止步于此。
他只是用额头去触碰阿缇琉丝的额头。
被他爱怜捧于掌中的脸颊,已经褪去初见时一点雪桃般的柔润,变得线条深刻、凛冽俊美,是令无数虫族为之倾倒的绝色容光。
可他此刻所目睹到的、所触碰到的,是对方血肉之下、骨骼之间那跨越了两世的灵魂。
谢默司是一个内核极其稳定强大的雌虫,他早已不再内耗,来到自我悦纳、随心所欲的心理阶段,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质疑过自己。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听出阿摩的声音……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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