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朝,工艺美术专业的。”
孟朝给陆徐行发了条消息。
【和同学吃个饭,晚点回去。】
陆徐行秒回。
【好。】
回了消息后,陆徐行刚要扣下手机,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盯着屏幕上“爷爷”两个字几秒,按下接听键。
“陆徐行,你二叔固然做错过很多事,但你们都姓陆,终归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让外面看我们陆氏笑话。你去把案子撤了,我知道是你做的。”
陆徐行有些倦怠地微阖双目,“几次三番想杀我,只是‘做错事’而已么?”
对面的老人咳嗽几声,语气加重了。
“你们的恩怨,咱们可以关起门来商量,你想让我怎么罚他都可以,把他踢出陆氏也行,为什么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陆氏的脸面你不在乎就算了,陆擒是你亲二叔,他手上还有陆氏的股份,把他送进监狱,对你有什么好处?世界上哪有干干净净的人,你眼里容不得一丁点沙子,连亲情都不顾,底下人还能愿意为你办事?”
陆徐行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您在病中,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等等!”
老人压着嗓子,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父母还在美国。”
陆徐行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他没有立即挂断,老人得逞地低笑几下,“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陆徐行拇指指尖用力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你眼中却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甚至可以为了一个孩子,要了另一个孩子的命。”
老人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我没想过要你父母的命,是你们一家都太不听话了。”
“陆徐行,别再跟爷爷置气了,你年轻气盛,我可以原谅这些年你的不懂事。”
“姜还是老的辣,我这辈子什么风浪都见过,我啊,总是赢的那个。”
陆徐行侧过头,望向办公桌一旁摆放着的那张拍立得。
领证那天后,他发现这张照片只摆在卧室床头远远不够,就又印了几张,把其中一张摆在了这里。
照片上孟朝的双眼盛满青涩的爱意,正大胆地望向他。
陆徐行眼神柔软几分,伸手悬在挂断键上。
他淡淡道:“你那么胸有成竹,为什么没能发现,我父母早在昨天就离开了美国?”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窗外刮起了瑟瑟的凉风,逐渐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掉落在地。
孟朝回家时,听到一阵很大的水声,他往餐桌方向去,看见陆徐行站在岛台边,伸手在水龙头下不断地冲洗,隔着水瀑都能看到他手掌发红。
陆徐行皱着眉,似乎不是在洗手,而是在思考非常棘手的工作。
在山县,孟朝曾见过这样的陆徐行。
他看过的论文里,描绘过这种情况。
经常洗手,洗手的时候很用力,总觉得手脏了,根本控制不住。
……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形式。
想到这里,孟朝大步向前,走到陆徐行身边,干脆利落地关掉了水龙头,握住了先生湿漉漉的双手。
“先生,你心情不好?”
“朝朝?”
陆徐行双手微微挣扎了一下,意识到是孟朝,便握紧了少年的手。
他偏过头,看见少年眼中的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
孟朝牵着陆徐行回到客厅坐下。
陆徐行的手在长时间冷水冲洗下变得冰凉,他便抓住对方的手,帮先生捂热。
他盯着陆徐行的双眼,“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陆徐行不愿让孟朝担心自己,也不想骗孟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能实话实说。
“刚刚爷爷跟我打了电话,他想让我放过陆擒,还拿我父母威胁我。”
眼见孟朝皱起了眉,陆徐行反握住少年的手,“没事,昨天他们已经离开美国了,现在他们到了蓬山岛,那里很安全。”
孟朝悬着的心放下了。
陆徐行很少提到陆氏的人,一旦提起,也总是跟他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以为陆徐行跟他父母的关系也不好,没想到似乎并非如此。
孟朝晃了晃陆徐行的手,“先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
陆徐行沉默了几秒,孟朝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他不想让孟朝听那些负面的东西。
但一直不告诉他,他会更担心自己在陆氏的处境。
陆徐行俯身靠近孟朝,“我说过之后,我们就把它们都忘掉,好么?”
“好。”孟朝凑近了些,准备听先生讲话。
两人窝在沙发里,天气微凉,但日光是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陆徐行和孟朝的手交缠在一起,“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和亲戚们的关系还不错。”
“我、陆秉成,还有三姑的女儿,因为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玩,但我七岁那年,陆擒诬陷我推陆秉成落水,闹到爷爷面前,他罚我跪在陆家老宅门前三个小时。”
讲到这里,陆徐行忍不住笑了,“回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我不服,向他辩解,他却说他知道我是被诬陷的,罚我是觉得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太笨了,将来根本活不下去。他这么做,是要给我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
孟朝的眉皱得越来越深。
陆氏好像没有什么正常人,陆徐行的爷爷更是精神有点问题。
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七岁的孩子?
简直有病。
陆徐行抱着孟朝,“当时我觉得,他是不对的,但他是个暴君,无论是子女还是孙子孙女辈,都不能忤逆他,爸妈也让我不要反抗,从那之后,我就不跟亲戚家的孩子来往了。”
他揉了揉孟朝的脑袋,想让少年放宽心。
“我很少跟你提起爸妈的事,那是因为这十年里,我们很少见面。”
“爷爷有三子两女,我父亲是长子,他想让我父亲接手陆氏,但我父亲志不在此,他和我母亲一样,都只想做旅行学者,走遍世界,因为这件事,他们没少吵架。”
“直到我十三岁那年,父母又要远行,爷爷劝不动他们,就直接扣下了他们的护照,在其他亲戚拱火之后,爷爷一怒之下把他们送到了美国,严密监视,不许他们回来,也不许他们再见我。”
孟朝心里像是被刺扎了一下,尖锐的疼。
看样子,陆徐行和他父母关系很好,却因为爷爷,被迫和父母分离这么多年。
陆徐行的爷爷是个可怕的控制狂,虎毒不食子,他竟然让儿子一家骨肉分离。
这么过分,还能算是人么?
说他是暴君都太美化他了。
“别担心。”
陆徐行蹭了蹭孟朝的额头,“都过去了,现在,我父母平安落地回国,他威胁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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