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和烟花好像有解不开的缘分,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看到烟花。
而这缘分,大半都是因为陆徐行。
他看向先生,陆徐行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摸了摸他的侧脸,在他唇瓣落下一个吻,挡住了微凉的夜风。
“这次是真的巧合。”
十年前,孟朝在遥远的北方小村里摘下应季的水果,夏日炎炎,他却要奔赴在几个不同的果园菜园里,替父母干活做工。
十年后,冬日不再寒冷,他在繁华的维港,裹着厚实的大衣和爱人一起看烟花。
从前他不相信生命会有无数种可能,他的数学是陆徐行亲自教的,所以直到高考,数学一直都是他考得最好、最擅长的科目,但他算不出自己的未来。
而今,千帆已过,未来已来。
第101章 终结
今年最后一天, 陆徐行休假在家,陪孟朝过跨年夜。
吃过午饭,孟朝和陆徐行倒在沙发上, 躺在先生怀里,抱着七月。
“先生,今年你负责做饺子,我负责做汤圆, 怎么样?”
“好啊, 刚好试试手艺。”陆徐行摸了摸孟朝怀中的橘猫。
自从今年在蓬山岛过年后, 他和孟朝就形成了默契,过年过节的时候,饺子和汤圆会都准备一份,吃的时候也是两样都吃, 南北融合,十分和谐。
孟朝算着时间:“六点吃饭, 五点包饺子, 五点之前就得发完面, 那你两点就得开始和面了。”
陆徐行看了眼手环,快两点了。
他贴着孟朝的侧脸, 还没贴够似的又用力蹭了蹭, 像一只大狗。
孟朝被他蹭得很痒, 笑着躲他, 举着七月挡在他们中间,橘猫不知所措, 抬起爪子按住了陆徐行的脸。
他颠了颠七月,引得小猫不满地叫了一声。
“之前我担心七月会太胖,还想要不要让他减减肥, 但他长大后就没怎么胖了,挺好的。”
小猫如果太胖,对它的身体很不好。
陆徐行从孟朝手里抱过七月,“是不胖。”
七月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翘着腿舔了舔爪子,似乎在显摆自己控制良好的身材。
孟朝噗嗤一声笑出来,捏着橘猫的耳朵,“还挺有偶像包袱的。”
他突发奇想:“先生,你说将来我们出国玩,能不能也带着它?”
陆徐行抬起头:“当然可以。”
“我之前就想过这件事,查了资料。需要提前三个月或者半年左右准备手续和材料,先去打狂犬疫苗、植入芯片,再送去专业的公司抽血送检,报告大概一个月左右能出,会快递到家。起飞前还要去海关申报。”
“明白了。”孟朝若有所思,“我明天就带它去。”
他捧着七月的脸,“将来你要和我们出国啦,高不高兴?”
小猫感知到主人的高兴,喵喵叫了几声。
陆徐行撑着脸看向孟朝,少年对小猫说话时,声音会不自觉变得软糯,特别可爱。
看了会儿,和面的时间到了,他起身去厨房,手机铃声却响了。
他取出一看,是医院来的电话。
把爷爷送去医院时,他让心腹留在了医院密切观察,但嘱咐过没什么大事不用联系他。
陆徐行有了心理准备,按下了接通键。
“陆总,陆老先生的情况……有些不好,请问您有空来医院一趟么?”
“怎么个不好?”
“医生说,可能就在今晚,已经下病危通知了。”
挂断电话后,陆徐行转身便看到孟朝来到他面前:“医院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轻轻一笑,“爷爷大限将至,也许就在今晚了。”
孟朝问:“你要去看么?”
“当然,”陆徐行这会儿还有心情开玩笑,“作为反派,怎么能不去落井下石?”
孟朝抓着陆徐行的手,这是他们早就盼望的一天。
所谓的“落井下石”,不过是拼命挣扎着活下来的人的自嘲罢了。
“那我陪你去。”
陆徐行没有拒绝,只是拉着孟朝的手下了车库,开车直奔医院。
ICU外面,并不是孟朝想象的那样,陆氏的家属排成一排,等待老爷子的死讯。
走廊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只听得见病房内机器的滴滴声。
孟朝不由得看向陆徐行,声音也随着环境变小:“怎么没人?”
“快死了的人,也有可能翻起风浪,不能掉以轻心。”
陆徐行轻声解释:“爷爷病倒后,我封锁了消息,不许陆氏的任何人前来探望。”
这很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孟朝担心的是别的事。
“陆氏那些亲戚会不会骂你?”
“骂我的人多了,他们还排不上号,别担心。”
陆徐行带着孟朝坐在病房外,摸了摸他的脑袋。
下属很快赶到,向陆徐行汇报了老爷子最近的情况。
“陆老爷子一个月前就陷入了重度昏迷,全靠一身机器吊着,一个星期最多醒两次,今早他身体的各项数值都在下降,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但刚刚他醒了,像是回光返照。”
“醒了?”
陆徐行了然,他还怕落井下石的话没人听,这下正好。
他捏着孟朝的手,“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我也要去。”
孟朝紧紧抓着陆徐行的手,看着先生的眼睛,“我不害怕。”
他曾被抛在玉米地一整晚,那旁边全都是突起的小土堆,每个土堆里都埋葬着一个人,但伤害他的,从始至终都是人,不是鬼。
何况陆徐行的爷爷只是个将死之人。
“……”
陆徐行沉默片刻,攥紧了孟朝的手。
在医生带领下,他们穿上了探视必须穿好的衣物,推开了ICU的门。
病房里,机器的滴答声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陆老爷子住的是单人病房,他穿着蓝白色的病患服,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原本矍铄的脸变得灰败,那颜色像极了农村盖房子时用到的石灰。
无论多么富有的人,到了临了这一刻,都这么狼狈不堪。
陆老爷子睁着眼,他的皮肤干瘪下去,但眼球没有,就显得格外瘆人,眼睛险些要从眼眶中脱出来似的。
见到有人来,老爷子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陆徐行。
“不、不孝……”
隔着氧气罩,他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不甚清晰,但能听清。
陆徐行好整以暇地坐下,孟朝跟着坐在他旁边,看着老爷子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他冷笑一声:“我父母对你已足够孝顺,可你又是怎么对他们的?”
“我十七岁那年秋天,你找了两个月没找到我,而他们那里,就恰好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老爷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说出了完整的话。
“我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却非要做什么旅游学者,是他们活该。”
陆徐行冷冷地看着老头子:“你如果真的对我父母寄予厚望,就不会在我奶奶死后还不停地结婚、不停地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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