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顺水推舟,抛弃了孟朝母子。
张虹得知被骗后,伤心欲绝,生了一场大病,把孟朝托付给张巧孟磊夫妇,没多久便病逝了。
张巧孟磊本来不想养孟朝,但他们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四处求医拜神,最终找到一位大师。
大师说两人命中无子,但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孩子命中有兄弟姐妹,能给他们带来一个亲生孩子。
两人信了,便直接养了孟朝。
前几年他们待孟朝不算好,但也没有后来那么坏,直到孟朝七岁那年,张巧生出了自己的儿子。
有了亲生孩子,孟朝这个姐姐的孩子就变得特别扎眼。
而且那时他们家里很穷,孟朝每顿哪怕只吃一口饭,张巧和孟磊都觉得他贪了天大的好处。
为了活下去,孟朝吃饭时只能像仓鼠一样,先把食物全都藏在颊囊里。
因为眼前的饭碗,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被夺走。
而现在,孟朝的养父母拿了孟强给的钱,过得无比潇洒惬意。
陆徐行没办法不讨厌他们。
身为成年人,收养孟朝后,他们就应该承担起养大他的责任,而不是打骂不断,整日让孟朝做本不该一个孩子去做的重体力活。
虽然当年如果没有他们的收养,孟朝不一定能活下来,但孟朝这些年为家里做的一切,足够他偿还这收养之恩了。
孟朝不欠他们的。
“先生?”
陆徐行回神,孟朝关切地望着他,“怎么不吃饭?”
他伸手碰了碰孟朝的指尖,“没事。上次去明珠塔是很多年前了,上面的餐厅已经换过一轮,我都不熟悉,在想要订哪一家。”
孟朝指尖微痒,在光天化日下碰手指,他总觉得和接吻没有区别。
换了旁人,只是单纯地碰碰手指,根本不会联想到接吻。
他脸上发热,知道是亲密接触羞耻症犯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治愈。
心理学上根本没有这个概念,这个名词是他自己取的,越和先生相处,他就越觉得贴切。
难道要以毒攻毒,多和先生亲密接触一下?
就像当初医生跟他说标记这回事一样——
一次不成,就多试几次?
孟朝越想越脸热,赶紧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再不克制,先生会看出来的。
他抬起手指碰了碰先生指尖,“等吃完饭,我和你一起看订哪家。”
“嗯。”
陆徐行的指尖被孟朝勾了勾,似乎勾到他心里,浑身都痒,让他忍不住想向Omega多讨要一点亲密接触。
但孟朝好像不怎么适应过分亲密的举动。
这是少年为了保护自己竖起的尖刺,如果突然连根拔起,反而会伤到他。
陆徐行想,他得慢慢来,先增加牵手和拥抱的频率,再多亲几次……让孟朝逐渐免疫、接受。
只要他给足少年安全感,他自然会收起尖刺,乖乖在他面前露出柔软洁白的肚皮。
孟朝吃饭很快,下午三点他和陆徐行要回医院,中间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他就在餐厅多留了一会儿。
陆徐行订的这个单间位置很好,适合拍照,孟朝在窗前用手机拍了很多照片,过足了拍照的瘾。
一直待到两点半,两人才离开餐厅,返回医院。
没到三点,检查结果新鲜出炉。
孟朝表面没什么表情,心下却紧张得发慌。
医生递来了检查单,他却没有伸手,好像只要他不看,就可以改变既定的结果。
室内沉默几秒,陆徐行接过了报告。
他手机收到了孟朝心跳过快的提醒,拍着对方的肩安抚道:“没事,我陪你一起看。”
孟朝默不作声,和陆徐行紧紧挨在一起,去看他手上拿着的纸质单子。
身高175cm,体重54kg,血常规不合格的数值少了许多,肝肾功能正常……
医生适时讲解:“陆总给过孟先生两个月前的体检报告,相比上次,孟先生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仍有轻微贫血和低血糖。”
检查报告翻过一页,孟朝看到几张黑白色的超声图像。
下方超声提示:生殖腔体积小。
报告最后一页是腺体的情况:腺体萎缩,体积缩小;信息素液激素较低。
陆徐行问:“他的情况,可以治愈么?”
医生话说得委婉:“孟先生的问题是先天造成,生殖腔只有正常大小的四分之一,且功能不全,所以无法怀孕、潮期紊乱,永久标记也比较困难。腺体萎缩,只有正常大小的二分之一,功能也受了影响,加上激素水平低,对Alpha信息素不敏感,临时标记不容易成功。”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治愈……有些难度。”
和上次那家医院的说辞一模一样。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听医生重复一遍,孟朝心里还是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医生被陆徐行无形中散发的冷意压得够呛,忙说:“治愈有难度,但可以缓解。”
“近年有研究发现,患有这种缺陷的Omega,如果被匹配度较高的Alpha标记,症状可能会减轻,但个体差异巨大,有效率在20%到80%不等。我们对腺体的研究和对大脑一样,仍有未开发的部分。建议你们尝试一下这样的方式,通过信息素的刺激缓解病症,并定期复诊。”
“效果好的话,紊乱的潮期可以恢复正常,除了不能受孕之外,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
陆徐行揽着孟朝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安抚地揉着他的后脑。
孟朝像是整张脸被按进柠檬汁里,眼睛和鼻子都酸涩得厉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眼睛被憋红了。
他不愿让外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就顺着陆徐行把头埋在对方宽大的肩侧。
尖锐的耳鸣盖过了陆徐行的声音,他模模糊糊听到先生问:“标记……他会疼么?”
医生说:“临时标记时,找准腺体剩余组织的位置,不会有多余的痛感。永久标记一般来说不会感到疼痛,虽然体积偏小,但生殖腔有一定的弹性。标记时,Alpha要注意……”
孟朝用力地闭着眼睛,不想掉眼泪。
离家只有二十分钟车程的医院,他走了整整十九年。
这样残忍的结果,他接受不了。
孟朝死死地攥住陆徐行的衣袖。
他问:“如果割掉腺体,我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正常的Beta?”
在高中,他无数次幻想治好自己的身体。
他会设想自己的病到底是什么,然后自顾自幻想对应的治疗方案。
其中最差的一条,是割掉腺体,做一个Beta。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再有潮期,腺体也不会总是疼得他无法思考。
他不用再盯着四楼教室的窗户,用最简单的物理公式计算从那里跳下去,究竟需要几秒钟。
室内陷入可怖的寂静。
陆徐行偏过头,望着孟朝毛茸茸的脑袋。
他知道,孟朝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深思熟虑过。
孟朝在意的,不是不能怀孕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
少年想要的,是完整、健康、正常的身体。
陆徐行轻轻抚摸着孟朝的头发。
在医生惊颤的瞳孔注视下,他帮孟朝问:“可行么?”
医生扶正了眼镜,“这个……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难度和风险实在太大,即便手术成功,也需要终身服药控制激素水平,而且摘除腺体这样重大的手术,也会影响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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