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长得有点显小,小脸小头小身板,但眼神很灵活,面相也挺聪明。
方笑贻也看着他:“坏了吗?”
“呃,”谢恒顿了下,“外面看着没坏,但是里头不好说。不过万一有东西摔坏了,我会赔的,然后真的,对不起。”
说着他双手合十,摇了两下,脸上一派歉然。
方笑贻看他挺讲道理,不讨厌,就说:“行,一会我看看。你脚咋样?还好吧?”
谢恒闻言一愣,盯了他一瞬,接着脖子一缩,表情瞬间俏皮了不少:“嗨,说实话哈,砸的还是有点痛,你那箱子挺重的。”
“重很正常,”方笑贻也扯了下嘴角,客气而不失真诚地说,“因为我在里头塞了10瓶拌饭酱。”
“……”谢恒出于惊奇,“啥酱啊?一塞就是10瓶。”
“挂壁酱,”方笑贻扫了眼他的衣服鞋,说,“你不会感兴趣的那种。”
“挂、”谢恒因为没听过,越发好奇了,“挂什么啊?”
“噗——”
谭威吵架吵到一半,直接被这货笑飞了。
人才!
还不感兴趣,他看谢恒都快被吊成翘嘴了,四海销冠,就是这个实力!
*
事实证明,“销冠”的箱子没事,里面的东西也都完好。
接着,谢恒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他跟“前刺头”陈文宣是发小,初中也是同校,但不同班。所以好不容易都分到1班,就想一起住,结果搞成这样。
方笑贻能理解,也愿意让个人情,不然吵成这样,都白吵了。而且谭威远在5班,1班也没有他认识的人,住哪都一样。
只是让完之后,他才发现,他们住的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谢恒原先被分配的寝室,300,是一间不起眼但豪华的……双人间。它夹在两层楼梯之间,门开在右边贴墙的位置,不进来,八成会被当成一个杂物间。
屋里的空间很小,只够贴墙摆下一张上下铺,和一套桌椅。然后进门右边的卫生间也小,还有点偏暗,因为窗户开得又高也小。
但,它是个双人间啊!
谭威眼睛都看绿了,大为震撼:“我靠学校里怎么还有双人间?搞差别待遇啊,我要闹了。”
陈文宣倚在门板上,用平淡的语气悄悄怼他:“你考个全校前四,就没差别了。”
谭威一哽:得,搞了半天这是学霸的特权。
方笑贻也是一见倾心。他的睡眠很烂,浅到爆炸,所以这个光是这个床板的数量,就足够让他心动了,不过逼数他心里还是有的。
他问谢恒:“你确定,要跟我换吗?”
“确定,我想老陈住一块儿,但,”谢恒还没住过集体宿舍,有种无知无畏的向往和果断,两手一摊说,“我总不能把全校第一换出去吧?就只能自己出去了。”
他说到“全校第一”的瞬间,方笑贻才注意到上铺的床架上有张姓名牌。
它被插在一小块等床架宽的亚力克透明卡槽里,蓝绿边框,带榆临一中的校徽水印,水印上打印着两行楷体:
高一(1)班
边煦
第4章
“煦子,不行,我真得走了。”
从方笑贻家里出来之后,席子来了勤劳街。
勤劳街是四海南区的商业一条街,但说是商业,实际也村得很,因此席子一来,就注意到了这两个说话的,城里人。
他俩刚从移动代理店出来,左边那个很高,穿oversise的棒球黑T,戴黑色口罩,酷酷的。右边那个穿得花里胡哨,但气质都很洋气。
席子正要经过代理店,又听见“花里花哨”还在说:“我这头发还得去倒腾倒腾,不然我都进不了校门。”
“嗯,你去吧。”“黑口罩”应声,将手里的手机揣进了兜里。
那款式席子一看,就是代理店里八百年前的旧款。
“花里胡哨”又说:“那你一个人在这儿,能行吗?”
“黑口罩”说:“行,怎么不行?发点疯,一个打五个都没问题。”
“花里胡哨”说:“哥正常点,行不行?”
“黑口罩”说:“说了行,你又不信。走你的,我去派出所和网吧留个电话,就走了。”
“花里胡哨”说:“好好好信信信,那你弄到卡了给我来个电……”
刚买的手机,又听到“卡”,席子眼睛一亮,瞬间蹿了过去,咧嘴笑道:“两位帅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哈,请问你们是要,买手机卡吗?”
“不要。”边煦视线下垂,睨了这小孩一眼。
他看着也就十来岁,人还是个小豆芽菜,但这短裤拖鞋、油嘴滑舌的模样,和方才那巷子里的胖子竟然如出一辙。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连孩子都一股中介味,除了那个“小方”……边煦脑子忽然又闪出那张清晰的脸。
他倒是很拽,没有地推味,但平静得暴躁,有点扭曲。
……跟自己差不多。
“不要也可以看看嘛。”
席子却无视了他的冷淡,将后背的邮差胸包往前一转一拉,手里就多了一小把呈扇形捻开的卡片,他说:“看看又不要钱。”
那一系列动作不说快如闪电,却也足以令唐悦瞠眼皮。他这人好奇尚异,立刻随口一赞:“可以啊弟弟,这小动作,够麻利的,卡没少卖吧?”
“还好还好。”席子笑得恭维。
唐悦和颜悦色的,眼神却一瞟他的卡:“但你这卡,不合法吧?”
席子张嘴就想说“合法”,四海街上卖卡的都这么说,买家也都是笨蛋,从不过问。
但是他俩问了,而且他俩还是城里人,城里人什么没见过啊……揣着对“城里人”神化版的认知,席子心一横,决定采用方笑贻教的策略。
感觉搞不定的时候,就主打踏马的一个真诚。
“嗨,”席子露出一种割肉的表情,“哥一看就是明眼人,我也就不在哥面前瞎掰了。这卡呢,也是用身份证办的,现在不用身份证办不来卡了。”
这话不假,边煦就是这么空手出来的,因为他没带身份证,而唐悦来得急,也没带。但早几年,路边的小超市里都能买到卡。
席子又说:“只是,不是用的哥的身份证,是用的别人的。这要换个卖卡的,他肯定骗你,啥问题没有,嘎嘎好用。但我不干这种一票翻车的事,我是要做回头客的。所以我会跟你讲明白。”
“这卡哈,需要实名的功能,哥都用不了,但是打电话、用移动网络,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哥要一张不?不要我就走。”
唐悦看他小嘴叭叭的,还挺掏心掏肺,就斜眼一瞥边煦:买不?
然而边煦最不吃的,就是掏心窝。
他妈于静涵年年掏月月掏,掏得狗都要发疯,边煦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真诚。不过好在这小孩话里除了“真诚”,还是有点有用的信息。
于是边煦看着他,提了个态度有所松动的问题:“别人为什么要办卡给我用?他就不怕我拿去搞诈骗吗?”
哥你有点逼数好不好?
席子压制着想抽的嘴角,心想:就你这样的,别人不来诈骗你都不错了。再说那远赴柬埔寨的苦,看你也不像能吃得了的样子啊。
而且,这还涉及到一点点商业机密。不过比起到手的钱,机密它就是个屁。
席子瞬间就压低声音,把“机密”卖了:“这个嘛,因为很多人办卡的时候,以为只办了1张,但实际上……是5张。”
边煦和唐悦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因此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签到阴阳合同,被中介吃了。
一个卡生意透露到这份上,基本已经见底了。
边煦也是临时急用,就花100,买了一张带68元套餐的移动卡。而唐悦存下这个临时号,也心里踏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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