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他话语中的冷然与不屑让陆煜行漆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翻涌的晦色,少年罪奴未曾再开口些什么,转身离去。
他原本以为这贱奴已经离去了,怎么会翻屋檐进来?!
“公子,是属下失职,让这胆大的罪奴进来以下犯上!”
墨玉跪下请罪,也抬眸怔然看着一身凌乱单薄里衣的白御卿。
俊美出尘的如玉公子,身姿如松,胸膛略微露着,似是被气得略微颤抖,唇略微下抿,透着薄冷倨傲的淡,宛若白瓷羊脂玉般细腻的手攥紧,手背绷着隐隐的青筋。
光洁的脚还踩在罪奴的手上。
那张素来漂亮孤高又疏离的脸上满是气笑了的阴沉,深吸一口气。
“滚出去,都滚出去。”
“……公子,玉佩不要了吗?”
陆煜行的嗓音很哑,不识趣问。
他的眸子瞥过踩着他手的脚,身体僵硬却未曾动半分,只是身体愈发绷紧。
喉结滚动着,尾音一丝颤意。
“这又不是小爷的,是你的好兄弟,应好,交给小爷,托我好好照顾你呢——”白御卿的嗓音压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脚上踩着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陆煜行顿了顿,表情凝固一瞬,似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猛然,后衣领被墨玉拉住,近乎扯着拖出了房间。
就在墨玉拖着陆煜行出门的那一瞬间,屋中传来白御卿如碎玉般清澈动听,却带着压抑深沉的嗓音。
“以下犯上,府中规矩如何,就待他如何。”
“还有你墨玉,失察失职,让他遛进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墨玉顿了顿,应了一声,“……是。”
如此一闹腾,已然没了继续赖床的心思,白御卿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郁结之气,瞥眸令侍从为他更衣。
侍从温柔又恭敬侍候着他穿戴好衣物,一袭月白银丝玉袍,袖口与衣襟处绣着淡银色的流云纹,随着步伐显现流光,隐隐透着清冷的光泽。
白御卿的起床气已然大消,面上也没了那层薄怒的恼色,墨黑柔顺的发丝被一根白玉簪随意挽着,几缕发丝落下,衬得他的脸愈发俊美出尘。
他手上拿着鎏金暖炉,向门外走去,垂眸懒懒看着跪在院中的二人,深邃漂亮的眸子倨傲又疏离,清冷孤高。
一个陆煜行,一个墨玉。
以下犯上十五鞭,失察失职十鞭。
凌厉的鞭声夹着闷哼喘息,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回荡在院中。
白御卿素来性子平和,又最是宽宏大量,府中之人素来爱伺候这位生得如谪仙又脾气好的公子。
但是府中人也尽数知道——白御卿,有起床气。
就连系统也知道,最好不要打扰他睡觉。
系统嘟嘟囔囔着:[活该。]
此时已然打了几鞭子,白御卿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抱着暖炉,坐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曦光透在他身上,折着落雪的白,漂亮得紧。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墨玉,令抽打墨玉之人停手。
“……够了。”
那行刑之人停下动作,墨玉反而怔然抬头,又哑声说,“公子,属下失职,该罚的,求您继续。”
……被抽难道会很爽吗?
继续什么继续。
白御卿啜饮了一口茶水,微微挑眉,他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陆煜行却舔了舔唇角的血珠,呼吸压抑颤抖,嘶哑着嗓音,低笑开口。
“公子……呼,不亲自来吗?”
十五鞭子,近乎会让成年男子半个月下不来床,他此时被抽着,本来干净整洁的衣服渗着血,还未养好的伤口更是尽数崩开,血顺着膝盖流下,打湿了地面。
陆煜行的眸子却亮得吓人,扯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甚至还能看见他泛着寒气的犬牙。
并非狠戾、并非恨意。
……也并非凶狠。
却像是被饥饿的野狼盯上了,深沉、骇人又可怖——让白御卿极其不舒服。
白御卿顿了顿,修长的指尖轻抬,止了那抽墨玉的动作。
大抵是陆煜行的眼神渗人莫名,白御卿嗤笑一声,又垂眸倨傲看着陆煜行被继续行刑,阳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近乎模糊了那张俊脸。
可陆煜行只是死死盯着。
……很痛。
鞭鞭入血肉,近乎入骨般撕扯着皮肉,冷汗直流,将墨黑的碎发黏腻在额头与侧脸,痛得紧。
一滴冷汗顺着喉结滑下,滴在地上。
……和那天的三十鞭子不一样。
凌厉的鞭子,缓慢又用力,溅着的血洒在地上,可陆煜行却还在笑。
他几乎肯定——白御卿,那日故意留情了。
他眸中满是令人看不懂的翻滚情绪,口腔因为忍痛而咬牙渗出的血腥味弥漫,他却抿着唇许久才堪堪压下笑意。
陆煜行并不是蠢笨之人,也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以下犯上之人。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位孤冷又倨傲的公子……而已。
少年罪奴的惩罚还未结束,此时院外又传来沉稳的脚步与一声略带着兴味和哑然的嗓音,“……十七卿?”
白御卿抬眸看去。
一身玄色绣金玉袍的男子,墨色的大氅裹着如松竹挺拔的身影,玉冠束着发丝,冷冽的眸中是兴味,意义不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受罚的陆煜行。
“一大早,倒是好雅兴。”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大驾光临,为何不让下人通报一……”
白御卿的话音未落下,独孤鹤便伸手扶起了他,淡声道,“早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这种虚礼——这是?”
他话锋一转,微微挑眉看向陆煜行。
“……犯了点小错而已。”白御卿轻声开口,又用眼神示意下人停手。
“犯了点小错?”独孤鹤冷嗤一声,眸色阴沉冷酷,“惹主子不开心的东西,那也不必留了,即可杖——”
他就知道!
白御卿咬牙一瞬,猛然伸手捂住独孤鹤的嘴,堵住了他剩下的话语,唇角瞬间勾起一抹淡色的笑意,“殿下渴了吗?喝点茶水?”
龙傲天是世界之子,怎么能简简单单杖毙?!
而且,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招仇恨,让独孤鹤这个反派以后死得更惨……
独孤鹤瞳孔紧缩,感受着唇上略带着温度的手心,似是一瞬的不可置信,拉开白御卿的手。
哥们听劝啊听劝,我们是好兄弟让你闭嘴还能害你吗?!
“十七卿你——!”刚要炸毛呵止,一杯茶水又猛然被递到面前。
他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宛若振翅的蝶,微颤,唇色淡薄,显得格外恭顺,嗓音轻柔,带着一丝娇哄。
“好殿下,您此次前来,定是想臣了吧,喝点茶水润润嗓子,莫要让罪奴破坏了心情。”
那茶水是刚刚他抿了两口的,此时还温热带着清香。
……独孤鹤他,应是不知道,这是二手茶吧。
白御卿略微心虚瞥过了眸子。
但能堵上独孤鹤嘴的茶,就是好茶。
许是他的嗓音柔和,独孤鹤阴沉的表情缓和了些许,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又冷冷刮了一眼跪在地上脊背绷直,手背绷着青筋,透着隐忍恨意的陆煜行。
“你倒是宝贝这个贱奴。”
只冷声了一句,却也看着白御卿的面子不爽熄了火。
“走罢,随孤进屋,下棋。”
他自然知道独孤鹤此次前来不是单纯为了下棋,定是反派属性大爆发想找陆煜行不痛快而已。
幸好,堵住了独孤鹤的嘴……应该没有让他拉太多龙傲天的仇恨吧?
白御卿垂眸思索一瞬。
“走了,十七卿,发什么呆?”
独孤鹤瞥了白御卿一眼,微微蹙眉问。
普天之下能用手堵住太子的嘴,止了太子的话语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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