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副不通讨得女子欢心的模样……为了见妾身一面,如此——”
她拉长了尾音, 双眸蛊惑,见陆煜行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二人沉默相对,这才慢慢收敛了笑意,双眸骤然发冷, 问他。
“侯爷想要什么?”
陆煜行的指尖漫不经心敲击着桌面,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上还带着薄茧,晦暗的双眸看向她,“……自然是想要圣女了。”
呵。
阿朵雅唇角轻微勾了勾, 都是聪明人,何必如此弯弯道道。
若是刚刚之前,她还能以为陆煜行是为了得到她而做出了这番疯狂的举动。
她周围的侍卫近乎被他屠戮殆尽, 躲藏了几天之后被抓了过来。
毕竟她双眸生来蛊惑,这世上为她痴狂的男人女人不少,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陆煜行不同。
第一次见面眼神狂热, 和那些疯狂的男男女女完全一样。
可这一次见面,她刻意用上了蛊惑之术,陆煜行偏偏面色不为所动,毫无波澜,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心智坚定之人可挡魅惑之术,但……毫无波澜之人阿朵雅近乎没见过,也不知他心性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她捏了捏衣袖。
“若是无事,此次妾身前来中原所办之事已然了结,妾身告辞如何?”
“……告辞?”
陆煜行的指尖摩挲着桌案,突然哑然重复了一声,他顿了顿,嘶声开口,“既然圣女到了襄州,何不游玩一番?本侯尽地主之谊招待圣女与……圣子,如何?”
他漫不经心瞥向一旁,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的思绪,“圣子是叫阿斯诺,对吧?”
“将阿姐一人丢下,独自落荒而逃,兜兜转转闹了笑话,你也知本侯只是为了尽地主之谊——也并非什么谋财害命之徒。”
……谁信?
阿朵雅抿了抿唇,淡声回答道。
“阿弟孩童性子,妾身托他去办事,想来是路上遇见了中原什么好玩的东西,耽搁了时间,妾身也不知他在哪里……”
“侯爷不必担心,他玩倦了便可能直接回苗疆,况他本性轻狂,游山玩水一事素来提不起兴趣,怕是要辜负侯爷好意。”
“——所以,您招待妾身便好。”
她嗓音轻缓,眸中思绪却愈发凝重。
陆煜行似是思绪翻涌之下想到了什么,碎发略微遮住眉眼,透出来的眸色却让阿朵雅产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
他轻笑一声,嗓音低哑,“……圣女识趣,请吧。”
“小姐,我们护送您去您都督府的院子。”
话音刚落,门口便走进来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态度恭敬却不容反抗。
阿朵雅冷冷看了陆煜行一眼,随着侍卫离开。
她随着侍卫的步伐前进,双眸垂着,探寻着如今的情况。
二人一左一右,身上的内力极为深厚,不受魅惑之术的影响,她一人怕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阿朵雅指尖捏着衣袖,略微泛白,面色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要她,还要阿斯诺……
莫非是为了……可——
可除了她与弟弟,世上不该有人知道此事。
这个秘密每位圣子圣女代代相传,只有临终之前才会告诉下一任圣子圣女。
这世上,知晓此事的,只有她与阿斯诺。
胸口宛若擂鼓的心跳平息了几分,阿朵雅闭了闭双眸,强迫自己保持清明。
虽不知陆煜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应不会有性命之忧虑。
毕竟,他就是巫婆婆口中,与她有命定姻缘的“命定之人”,他们注定在一起,注定相知相爱……
如此劝解之下,阿朵雅平复了那丝渗透了骨骼的凉意,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走到了陆煜行安排的屋中。
院子四四方方,守卫森严。
她缓步走入院中,便感受到一股压抑感,虽布置奢华挑不出毛病,但却是很明显的——
囚像。
——
白御卿也不知陆煜行最近在做些什么。
他日日晚出早归,没错,就是晚出早归,近乎日日与他腻在一起。
夜里却总先醒了,低头看他一会儿,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偷偷离开。
夜色薄凉如水,秋风随着窗缝渗入,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屋中却暖烘烘的,暖得令人窒息。
迷迷糊糊之中,蜷缩在被褥之中的白御卿紧闭的双眸略微颤动,随后轻轻睁开朦胧的双眸,伸手探了探,探到了一片凉意。
……凉的。
陆煜行不在。
白御卿缓慢起身,低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压下翻涌的血气,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
他应是蜷缩着,被陆煜行紧紧抱在怀里,睡着了才是。
睡之前,他呕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宛若落雪,唇角的碎发也染上的血迹,陆煜行那时为他细细颤抖擦拭了血迹,又将他死死扼在怀里,低头不断轻轻吻着他的脸颊。
薄唇不断摩挲着,他能感受到陆煜行在颤抖。
抖得很厉害。
他的怀抱烫人得紧,男人低沉嘶哑到极致的嗓音在耳边厮磨着,“睡吧……卿卿……”
迷迷糊糊睡醒了,是深夜之中,他却不在身边。
白御卿起身,披上一层衣服,没有唤侍女,而是自己提着灯往外走。
夜风吹彻着,吹得他的脸愈发苍白了,随风翻卷的里衣像是一团云雾,他的发丝垂着,随风而散。
——远处书房里,亮着幽幽的烛火。
白御卿顿了顿。
若他猜得没错……
脸色苍白若雪的大理寺卿止住门外侍卫通报的动作,推开了门,那张俊美的脸上染了一丝薄冷,随着门“吱嘎——”一声——
陆煜行低哑的嗓音响起,“何事?”
男人一身玄色里衣,单单披着一层衣服,又松松垮垮露出带着吻痕的胸膛。
他低头处理着桌案上近乎堆积成山的文书,他发丝没有束起来,垂下的发丝遮住锋利的下颌线,烛火之下,将那双总是泛着冷戾的剑眉星目氤氲柔和了些许。
“……你把自己当铁人用吗?”
白御卿的嗓音响起。
一瞬间,陆煜行的头猛然抬起来,双眸骤然收缩,似是染着几分不可置信,薄唇嗫嚅了一下,“卿……”
——果然。
晚出早归,日日与他黏腻在一起,夜里偷偷来书房处理堆积成山的公务,偏偏睡之前,他们还做了一次——
把自己当铁人用吗?
还未等白御卿再开口一句,他猛然起身,拿起自己身上披的那层衣服便使劲裹到了他身上,近乎焦急低声问,“夜里吐血起夜了吗?为何不叫侍女来寻我,夜风太凉,你该多穿一点——”
话音未落。
“……那你呢?”
白御卿猛然打断他的话语,对上他略微泛着些许疲倦的双眸,嗓音低哑薄冷,“白日与我黏腻,夜里偷偷来处理公务,陆侯爷一人当两人用……何必如此?”
刚要软下嗓音道,“陆煜行,先去休息,我明日与你一同处理……”
“——可我要陪着你的。”
陆煜行的嗓音落下,夜色氤氲了他们二人的身影和呼吸,男人低着头,呼吸与他交缠,指尖穿过他的发丝。
“要多看你一眼,多陪你一会儿,多与你在一起——”
每一秒都该是偷的。
哪怕有法子,但他还是怕。
所以双眸尽量睁着看他,呼吸尽量与他交缠,指尖尽量与他相扣。
陆煜行要疯了。
他甚至极端到了舍不得眨眼,因为眨眼,便少看他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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