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趣刚认识他的时候对乐队的设想一直是双主唱, 但后来无论怎么沟通,哪怕是死缠烂打陈末野都不肯让步,最后的身份也只是吉他手。
今天他弟就轻飘飘地揪了一下他的衣角,这人就把自己的底线扔掉了?
周趣的错愕太过明显,叶月和林冬现也跟着察觉到什么。
陈末野淡然掀起眼皮。他的眼皮偏薄,眼窝又深,自下而上地撩起眼睫时总有一股漫不经心的疏冷感。
他知道周趣的意思,指腹落到祈临的虎口上,轻轻捏了一下:“只是这一次。”
范弥没看懂他们交互的眼神,心还悬在“主唱”的问题上,连忙看向祈临:“小临呢?这样可以吗?”
祈临的整只手都被陈末野摸得有些麻,他沉默着把手抽回来:“嗯,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月立即拍了拍手,做出下一个决定,“赶紧收拾东西出发。”
下个地点开车要两个小时,而彩排时间在四点,时间确实很紧,成员们匆忙地收拾完行李就要上车。
周趣生病了,载祈临和陈末野的司机变成了林冬现。
这人车技不太熟练,开车的路上没法分神聊天,所以完全没发现后座的两兄弟安静得出奇。
周趣在群里把要演出的曲目发了出来,祈临上车就戴上了耳机,装作在记歌词和旋律。
他偷偷瞄了一眼陈末野,男生和平时一样轻倚在窗边,也戴着耳机,垂眸在看屏幕。
对话框里活跃的人是周趣,在用尽每一个汉字表达自己对弟控行为的不满。
陈末野指尖在屏幕悬了一会儿,挑了个猫架AK.jpg发回去。
然后周趣就被击毙了,消停下来。
手机屏幕熄下之后,他回头扫了一眼身侧,只捉到祈临匆忙敛回去的余光,还有下颌、指尖那点强装无事的细枝末节。
陈末野眸色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结束之后,祈临罕见地晕车了。
头重脚轻,每一步都跟踩在地上都跟棉花似的,胃一抽一抽。
偏偏林冬现还问:“怎么样,我的车技还行吧?”
祈临垂着眼强忍那股呕吐感:“嗯,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往有风的地方靠,正想艰难地透口气,矿泉水被拧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祈临回过头,就看到送到自己唇前的水。
陈末野低垂着眼眸,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视线却凝着他泛白的脸。
他手腕微抬,略过了祈临主动伸出来接水的手,将瓶口轻抵到他的唇面。
“慢慢喝。”陈末野说。
祈临本来想说自己可以拿着,但是他哥的表情太凝重,这三个字莫名就有了些命令的味道。
他眨了下眼睛,顺从地低头凑上瓶口。
但祈临大概是太难受了,喝水的速度比平时要缓慢,陈末野再注意也有一绺水失控。
那串水珠是从祈临的唇角溢出来的,顺着小巧的下巴滑到少年初显形的喉结上。
陈末野眉目微动,最后把瓶口挪开,放进他的手里。
祈临没发现他哥在看什么,接过水瓶之后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下颌,继续回头吹风。
那股恶心感无论这么都压不下去,祈临正有些烦闷时,一股清甜的橘子酸味忽然沁到脸上。
仿佛是空气一瞬间清新了,呼吸里只剩下轻微的酸味。
他回头,陈末野修长的指尖正在剥一颗小橘子,动作仔细但并不缓慢,连上面的白丝也摘得干净,只递给他一团饱满水润的果肉。
“先吃一颗,晕可能是有点低血糖。”陈末野说完,轻抬了下视线,“昨天晚上没睡好?”
祈临没想到他追根溯源的能力那么强,心虚地抿了下嘴唇,伸手接过小橘子:“没有,只是晕车。”
他哥显然还想说什么,但好在叶月的车到了,中断了对话。
为了节省时间,成员们分了两路,周趣、祈临和陈末野先去彩排现场看设备,而她去找主办方说明情况,剩下的人搬行李。
周趣调试各个乐器的设备,给祈临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和引导,因为他嗓子太疼,所以大部分的讲解都是陈末野负责。
祈临本来还有点生硬和尴尬,但陈末野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眼里就只有专注:“舞台比预想中小,活动的范围有限,一般来说我们站的地方都是固定的,不会怎么动,但周趣会和台下互动。”
祈临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哥:“我也要互动吗?”
陈末野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祈临总觉得他哥刚刚没有立即回答,是想象了自己在台上活跃的样子。
“麦克风可以从架上拿下来,也可以不拿,你怎么舒服怎么来。”陈末野指尖点了点,“但是不要对着地面或者这个音响,会啸叫。”
祈临安静地跟着他说的每一点,模样很认真。
细节很多,两个人的交流花了点时间,周趣最后才走到台下,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祈临低头,是一枚水蓝色的耳机,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周趣知道他疑惑了,回头朝陈末野点了下。
陈末野伸手接过之后没先说话,而是回头找工作人员要了张纸巾。
周趣无语得很明显,愤怒地用手机打字:
[知道你宝贝你弟!我拿过来之前就用消毒湿巾擦过了!!!]
然而他再愤怒,陈末野也只是淡然地扫了一眼,非要自己亲自擦拭了一遍才回到祈临身边。
“这是耳返,现场的返听音响效果不是很好,得带这个听伴奏和调度。”陈末野说。
祈临哦了一声,刚伸手去接,陈末野就靠了过来。
呼吸先颤了一下,心跳在这瞬间乱了三拍,祈临无措地看着他就这么贴近。
他哥微凉的指尖忽然触到他的颊边,顺着他的侧脸划过,指肚从他的耳尖摸到耳垂。
微凉的感觉像沁化的雪花,酥麻透过皮肤漫过整片耳后,连大脑都跟着有些晕乎乎的酥麻。
祈临的眼睫毛不受控制地垂落颤动,像是振翅的蝴蝶。
直到耳返微冷的外壳碰上耳廓,他这才反应过来,陈末野只是在帮他戴耳机。
是啊,除了戴耳机还能做什么?
等他退离,祈临才自己抬手,装作调整耳返,实际上却摸过触感残存的地方,用力地捏了捏。
彩排呢,集中注意。
耳返戴好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声音静了下来,听觉的范围骤然局限在自身,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搏动的心跳。
陈末野抬手朝台下的工作人员比了个动作,然后点了点麦克风。
祈临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陈末野轻笑了一下,将麦克风取下来握到唇前,低声开口:“祈临。”
他的名字和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最贴近耳道的地方响起。
被提纯的嗓音流经数条交错的导线,多了三分温沉与磁性,沾带碎散的颗粒感,落在每一根听觉神经上。
音色仿佛有了重量,从耳蜗坠到胸膛,强烈的悸动感直抵身体每一个隐秘的角落。
他们明明保持着距离,却像在贴脸进行着亲密隐秘的耳语。
祈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几乎连金属耳返都染上了温度。
“怎么样?”陈末野琥珀色的曈凝着他,长指依然支着麦克风,一字一顿,“听得见我得声音吗?”
这样的对话每一句都是考验,祈临强装镇定地伸手抓住了麦克风支架,但冰冷的触感也压不住蔓延在脊椎上的细密电流。
他只能开口:“听得到。”
耳返同样也复刻了他声音里的颤抖和回避,像个无所遁形的胆小鬼,和陈末野的坦荡对比鲜明。
所幸工作人员还在等他们的反馈,陈末野得到了他的回复之后就回头和工作人员比手势。
祈临在他转身的时候飞快地将耳返摘下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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