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彬:我还是暗搓搓地对他有点意见算了,你就当我没发过。]
祈临正在刷牙,一只手慢吞吞地点过屏幕。
[Kylin:恭喜你,向正常人迈进一步。]
然后杜彬又甩了七八个抓狂的表情包。
发小消停之后,祈临洗完脸,边思考边从浴室走出来。
他读初中的时候也算是半个风云人物,自然也传出过不少流言蜚语,但大多是一些浅薄的流言,远没到陈末野这个地步。
那人是在学校里留了个什么印象,才被人这么恶意造谣?
回笼觉带来的恶果是饥肠辘辘,祈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门买点东西。
陈末野来之前他一直是靠泡面过日子的,便宜方便,但人都来了,没理由要他生着病和自己吃这玩意儿。
祈临刚出门,就看到了从楼上牵着狗下来的房东太太。
串串蝴蝶一看到他就兴奋,嗷呜着往楼下跑,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跟着它下楼。
“死狗,人讨厌你你还往前凑,不是个东西!”站在平台上,老太太才甩着狗绳佯装要打它。
蝴蝶瞬间变成飞机耳趴在地上装乖,但大眼睛仍是巴巴地望着祈临。
祈临本来是想摸摸小狗,但又因为老太太的表情太过严肃而不好下手。
结果被会错了意。
老太太:“怎么?你也想打它?”
“不是。”祈临顿了顿,想起什么,“我有个……亲戚,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陈末野毕竟是长住,他觉得还是得跟房东说一声。
老太太没抬眼:“男的女的?”
这问得有些刻意,祈临偏过视线,低声开口:“男的。”
“嗯。”老太太表情没什么变化,拽了拽狗绳,“走,死狗。”
出租屋外两个车站有个小街,那里许多老头老太在摆摊,菜品新鲜便宜,祈临多买了点备着。
只是以防万一,避免他和陈末野因为吃什么而干瞪眼的尴尬。
然而事实证明,祈临的防备是多余的。
下午五点,等他把新的习题册简单地过了一遍,基本上弄清高中必修的深度后,才在放松的间隙看到了手机上的信息。
未读信息是四点多发过来的,是一串陌生号码,点开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这几天有事,我先不过去了。]
祈临顿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是陈末野的信息。
明明已经在金钱上有来往,但他们还是没换联系方式。
祈临没有回复,只是留了个备注存进了通讯录里。
他并不介意陈末野去哪,只不过纠结了一早上关于同居的事情,现在却这么轻飘飘地被延缓了,有种微妙的不上不下。
桌面上的圆珠笔滚落在地,他捡了起来,重新铺开了一张卷子。
*
职高的军训在高中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严格,杜彬开头一两天还有闲情逸致和祈临东拉西扯地吐槽说八卦,后面几天就老实了,每天晚上只发崩溃大哭的表情包。
不是埋怨踢了一天正步,就是愤懑自己不过是挠挠痒就被教官拎出去罚跑。
周五还忍不住和祈临崩溃打电话——破学校周末也要继续军训,但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可能是他嚎得太真情实感,祈临听了半天,就回了两个字:“恭喜。”
“你有没有心!你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过我了,难道你就不想吗?”
他说“不想”,然后掐断了电话。
猝不及防听到杜彬算日子,祈临才发觉好像也有四天没看见陈末野了。
要不是那人的行李箱还留在这里,他都怀疑“合租邀请”只是一个短暂的梦。
祈临本不是个多事的人,别人的去向也轮不到他去管,可是晚上入睡前,他总会不着边际地想……毕竟是自己邀请人过来的,哪怕是作为合租的室友,也该多问一两句吧?
但拿起手机的时候,他又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杜彬给他转的那几条八卦。
在传言里,陈末野本身就是个相当神秘的人。
或许他的过问……才是多管闲事?
正烦闷时,门外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祈临在茶几前呆了一下,直到第二下敲门声传来,才动身去开门。
他本来还想摆点脸色,好让陈末野知道留下一条含糊不清的讯息就消失的下场,结果打开门就看到房东老太太严肃的脸。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瞥他一眼:“气势汹汹的干什么,当我是贼啊?”
“不是……”祈临缓下脸色,“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嘴唇动了一下,才说:“我晚饭做多了,倒了浪费,你不是和你亲戚合租吗?想着给你们吃了算了。”
说完,她才抬头看了眼客厅:“怎么就你一个?”
祈临随口:“哦,他有点事。”
老太太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保温盒塞给他:“吃完洗干净送上来。”
祈临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老太太已经转身上了楼,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拿着保温盒回到客厅。
里面是丰盛的两菜一汤,分量看起来很足,不太像是做多了挑出来的部分。
半晌,祈临拿出手机,翻出陈末野的号码。
唯一的消息在屏幕最上方,标着日期和时间。
8月19日 16:11
[这几天有事,我先不过去了。]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触了触,本来编辑的是“你如果有新的地方住,我就把钱退给你”。
发送之前又觉得不太妥当,又改了一下,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下了一个符号。
8月23日 16:33
[?]
一个问号背后的含义可以很宽泛,陈末野怎么理解,就怎么回答。他只需要一个答复。
这个点高中还没下课,祈临不在意信息回复的快慢,去厨房解决晚饭。
晚饭之后洗了澡,去还保温盒的时候房东太太已经关门了,她是独居,估计已经歇下,祈临只好拿着东西回来。
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时,才发现沙发上的手机在响。
屏幕上的依然不是陈末野。
而是杜彬。
不过聒噪的发小只给他发了两条信息,前后间隔十分钟。
[杜彬:草,没想到传言是真的,我在酒吧里看到陈末野了。]
[杜彬:救命!]
第9章
那条求救短信的实际含义令人相当无语。
职高周五修半天,被军训折磨了四天的新生便谋划着搞事情发泄,牵头的说自己认识一个酒吧的老板,可以开后门放人进去,几个男生就起哄着要不醉不归,杜彬就是其中一个。
结果牵头的打肿脸充胖子,压根不认识什么老板,就认识看门的,一群人进去之后半杯酒没喝完,就被一锅端了。
酒吧那边不仅口头教训,还要他们挨个打电话让家长来领人。
祈临按照杜彬发来的地址打了辆车,扣好安全带后,目光落在窗外逐渐飘远。
下午给陈末野发的那条短信到现在还没有回复,说完全没有情绪,那是假的。
但被忽视的尴尬占比较小,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不踏实的落空感。
说到底,祈临和陈末野也只是“差点”是兄弟,祈鸢和陈和桥没了,交织这段关系的纽带自然也消失了。
可无论是初次见面时的解围,去包扎时垫付的医药费,还是那叠练习册,祈临能从陈末野身上感觉到某种出于同病相怜的责任感。
单亲家庭出来的小孩往往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心思更加敏感自尊,陈末野每展露出三分善意,祈临总想还六分。
上次陈末野借钱给他垫了药费,导致生病了买药钱都没有,祈临就已经觉得自己给人添了好大的麻烦。
好不容易以邀请合租作为补偿,陈末野却又主动分一半的租金。
甚至那天早上陈末野问他睡得好不好,都是掩藏在“鹦鹉学舌”下一种隐晦的试探。
陈末野是怕自己的出现打乱了祈临原本的生活,所以才不声不响地扯了个理由,把“床”……或者说那个“家”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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